这日，屋内灵雨依旧淅淅沥沥，我们三人正享受着灵气滋养带来的舒缓，却见一直静坐修炼的九凤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不再是平日里的清澈或沉静，而是迸发出一种妖异无比的紫红色光芒，摄人心魄。他猛地张开嘴，发出的竟不是人声，而是一阵极其尖锐、高亢，带着某种原始野性的鸟类长鸣！
唳——！
声音刺耳，仿佛能穿透灵魂。
随着这声长鸣，异变陡生！
屋内原本平稳流淌、滋养万物的浓郁灵气，仿佛受到了某种霸道无比的召唤，瞬间狂暴起来，如同百川归海般，乌泱泱地、疯狂地朝着九凤汹涌而去！不仅仅是空气中的灵雾，就连青石板上凝结滴落的灵雨，也仿佛被无形之力拉扯，化作一道道细流，刷刷地被他吸入体内！
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一切能量。周身气息以恐怖的速度节节攀升，妖力澎湃激荡，形成肉眼可见的能量涡流。
我们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霍然起身，下意识地退到了墙角，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
九凤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与挣扎交织的神色，但那紫红色的眼眸却越发妖艳。他双手艰难地抬起，十指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复杂无比、透着古老蛮荒气息的诡异印诀。
随着印诀的完成，一个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漩涡，骤然在他身前凭空出现！
那漩涡缓缓旋转，内部并非虚无，反而传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与嘶鸣之声，仿佛连通着某个痛苦与绝望的深渊，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性的力量波动从中弥漫开来，让整个石屋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此刻的九凤，周身被那妖异紫红光芒和漆黑漩涡散发的不祥气息所笼罩，哪里还有半分少年的明朗，简直就像是从九幽地狱中挣扎爬出的修罗，充满了危险与不确定性。
我的心止不住地惊颤，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展昭下意识地将我和白玉堂护在身后半步，手已按在了腰间，尽管他知道此刻并无剑可拔。白玉堂也是面色凝重，全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就在这时，那漆黑的漩涡猛地膨胀，喷涌出大股大股浓稠如墨的黑烟，瞬间将九凤的身影彻底淹没！
我们紧张地盯着那翻滚不休的黑烟，屏住了呼吸。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令人不安的嘶鸣声渐渐减弱，漆黑的漩涡也逐渐缩小，最终消散于无形。浓稠的黑烟也开始缓缓退散。
当黑烟彻底散去，露出其中身影时，我惊讶地捂住了嘴巴，险些惊呼出声。
身旁的展昭，向来沉稳持重，此刻竟也忍不住脱口冒出一句标准的国粹：“……我靠！”
我猛地回头看向白玉堂。只见他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直直地僵在原地，那双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溜圆，已经失去了任何焦距，满脸都是掩不住的、近乎惊骇的震惊！
黑烟散去后，那里的少年已然大变模样！
他的身量明显拔高了许多，至少达到了一米七左右，体态也变得更为修长挺拔。原本尚存的一些婴儿肥彻底褪去，面部轮廓变得清晰分明，下颌线条流畅利落。
而最让我们震惊得无以复加的是——那张脸！
那张褪去了稚气、初现绝世风华的脸庞，竟然……竟然与白玉堂有着六七分的惊人相似！尤其是那眉宇间的神韵、那鼻梁的弧度、那微抿的唇线，活脱脱就是少年版的锦毛鼠！
我的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之前被我们刻意忽略或者说不敢深想的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脑海！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海底深渊，烛龙前辈消散前看着我们三人，所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我很高兴……你们坚守了初心，历经几世轮回，依然守护在他身旁……”
当时我们不解其意，只觉云里雾里。如今看来……难道……难道这个名为九凤的小少年，竟然就是白玉堂的前世不成？！
我和展昭猛地转头，目光齐刷刷地钉在白玉堂脸上，眼神里充满了探究、震惊和难以置信。
白玉堂被我们看得一个激灵，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摊开双手，脸上的表情无辜又茫然，甚至还带着点自己也被吓到的慌乱：“不…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啊！我是白玉堂，白玉堂！我跟他…跟他可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会练…练这种吓死人的武功！”
他的语气急切，试图撇清，但那与九凤越发相似的眉眼，却让他的辩解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我和展昭没有说话，只是依旧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说实话，我们俩也还处在巨大的懵逼当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这冲击实在太大了。
我们三人就这样在角落里，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个惊人的“发现”，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
最终，还是我率先长长吐出一口气，试着用轻松点的语气打破僵局：“好吧……看来，我们这不只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更像是在看……我们自己前世的‘剧场’？”
展昭缓缓点头，神色恢复了惯有的沉稳，虽然眼底的波澜未平：“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上天（或者说烛龙）让我们看到这些，必有深意。摆正心态，以局外之心观之，或许能了解更多真相。”
白玉堂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别扭：“行吧…就当看戏了。反正…反正这辈子我是白玉堂，他是他。”
这么一番自我安慰（或者说自我催眠）之后，我们终于勉强将心态放平了一些，尝试着用一种更超然的态度去面对这段光怪陆离的前世记忆。
等我们做好心理建设，重新抬起头，却发现屋内早已空空如也。那个刚刚经历了惊人蜕变、容貌酷似白玉堂的少年九凤，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他出去了？”我诧异道。
我们连忙起身走出石屋。刚来到外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女孩银铃般嘻嘻哈哈的尖叫声和欢笑声，充满了无忧无虑的快乐。
我们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所猜测，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棵挂着秋千的大树跑去。
跑到近前，果然看到了那幅熟悉又美好的画面。
小青鸾正拿着一个色彩斑斓、做工精巧的蝴蝶风筝，在小九凤面前兴奋地转着圈炫耀，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小九哥哥！你快看看！这是母亲昨天陪我一起做的风筝！漂亮吧？”她献宝似的将风筝举高，“我一共做了两个哦！一个青鸾鸟的，送给你！还有一个九凤鸟的，送给我！你说好不好呀？”
站在一旁的九凤，身量确实高了不少，容颜长开，俊美得令人侧目。他手里拿着那只栩栩如生的青鸾鸟风筝，脸上洋溢着温暖又开朗的笑容，那笑容纯粹而阳光，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让人看得晃了眼，心都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温柔邻家的大哥哥，哪里还有半分之前在石屋内那阴沉恐怖、妖气冲天的模样？
我摸着下巴，算是看明白了，低声对旁边两人嘀咕：“啧啧，瞧见没？这小子指定心怀不轨，没安好心。这明显就是把小青鸾当成他黑暗世界里的唯一光亮，他的救赎啊！这要是长大了，能不发展出点惊天动地的故事，打死我都不信！”
这时，白玉堂在后面欠儿欠儿地凑过来，胳膊肘碰了碰我，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又几分戏谑的笑容，压低声音道：“老婆，看见没有？上辈子咱俩肯定也是夫妻！咱这叫什么？咱这叫几世情缘，天定姻缘！这情分比海深，比天高，比那……”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展昭实在听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捅了他一下：“你差不多就行了啊。嘚瑟劲儿没完了是吧？别忘了，现在看是这么回事，可这媳妇儿最后到底是不是你的，还两说呢。” 展昭这话也不知是调侃，还是隐约想到了什么别的。
“嘿！”白玉堂顿时不乐意了，桃花眼一瞪，“你这死猫什么意思？咒我呢？不服气咱现在就打一架！别以为你现在功力涨了就能嘚瑟，以前你打不过我，现在照样打不过！”
“打就打！”展昭也不甘示弱。
眼看着这两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为了这“上辈子”的媳妇归属问题就要撸袖子掐架，我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我决定眼不见心不静，懒得理这两个突然降智的家伙，颠儿颠儿地跑到小青鸾的边上，蹲下身，仔细地看着她天真无邪的小脸。
嗯，眉毛眼睛，仔细看看，还真有几分我小时候的模样，只是比我那时候要更加精致、漂亮一些，毕竟带着神鸟血脉嘛。
看着眼前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幕，再联想到后世我与白玉堂的纠葛，以及那酷似的容貌，心中不禁涌起一种无比奇异的感觉。命运的丝线，原来早在如此久远的过去，就已经悄然编织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