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听到关于那本要命“账本”的后续消息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汴梁城表面风平浪静,甚至比平时还要安静几分,但我这种知道内情(一点点)的人,总能嗅到那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连白玉堂都老实了不少,天天窝在客栈里,美其名曰“避风头”,实则就是变着法儿地蹭吃蹭喝蹭床睡。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们几个人——我、白玉堂、难得休沐的展昭,还有闻着点心味儿溜达过来的卢大嫂——围坐在后院葡萄架下的石桌旁。
桌上摆满了我新研发的各式甜品:小巧玲珑的草莓慕斯、层层叠叠的巧克力千层、duangduang晃动的焦糖布丁、还有必不可少的各色奶茶,当然,更少不了我那论斤称、用来撑场面的招牌炒瓜子!
气氛轻松又惬意,仿佛之前那场足以掀翻天的风波从未发生过。
直到展昭抿了一口奶茶,像是随口提起般,徐徐展开了事件的原委。
我立刻竖起耳朵,手里的瓜子都忘了嗑,迫不及待地问:“那庞太师怎么样了?是不是抄家问斩了?”
展昭摇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复杂:“罢官,削去所有爵位功名,贬为庶民,永不复用。”
“就这?!”我差点跳起来,“搞出这么多事儿,差点把国家都搅乱了,就罢官贬为庶民?还没砍了?这处罚也太轻了吧!”
旁边的卢大嫂轻轻拍了我一下,嗔怪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这里头牵扯多少皇家秘辛?总得给皇家留三分颜面吧?难道真要闹得天下皆知,让皇室威严扫地不成?这样处理,已经是极限了。”
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皇家的事儿,有时候黑就是白,白也能变成黑,全看上面需要它是什么颜色。能这样平息,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也是……”我撇撇嘴,又抓了一把瓜子,“那他儿子呢?庞煜那小子?”
“一同贬为庶民了。”展昭道,“庞家所有家产充公(除了基本生活所需),他们一家子,已经离京回老家种地去了。”
啧,从堂堂太师公子变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这落差,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不过,能留下性命,已经是他爹多年经营和那点“从龙之功”换来的最好结局了。
“那……那个假太后呢?”我压低声音,好奇地追问,“她可是主犯之一啊!还杀了真太后!总不能也回老家种地吧?”
展昭的神色更凝重了些,声音也压低了:“宫里传出消息,太后娘娘……突发恶疾,药石无灵,已于半月前……薨了。”
“病逝?”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哦,“被病逝”。这确实是个既能解恨又能全了皇家颜面的“好”办法。总不能昭告天下说太后是假的、是杀手、该千刀万剐吧?那皇帝的脸往哪儿搁?
“行吧……既解了恨,又全了颜面。”我叹了口气,皇家的事儿,果然处处都是算计。
最后,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那……皇帝的身世……到底……”
展昭沉默了一下,才缓缓道:“陛下……确实是李妃所出。就是当年那位被冤枉生下狸猫、打入冷宫惨死的可怜妃子。”
“至于现在这位‘太后’当年从宫外抱回来的那个孩子……据幸存的老宫女交代,在路上就因为体弱夭折了。那宫女害怕被问罪,恰巧知道要把李妃刚生产的孩子抱出去弄死,便胆大包天,偷偷将李妃的孩子抱来顶替,交给了当时还是妃子的‘太后’……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多亏了那个小宫女当时的贪生怕死和胆大包天,不然……如今的陛下怕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我们都能想到。如果当时抱去的孩子真的夭折了,或者宫女没有偷换孩子,那现在的皇帝命运如何,还真不好说!
“唉……”我们几个人同时叹了口气,心情都有些复杂。
“看来这生在皇家啊,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儿。”卢大嫂感慨道,“时时刻刻都是算计,连生死都由不得自己,还不如我们普通老百姓过得自在痛快呢!”
“谁说不是呢!”我深表赞同,赶紧拿起一块草莓慕斯塞进嘴里压压惊,“还是吃点心快乐!”
话题很快从沉重的宫廷秘辛转移到了别的八卦上,比如谁家大人又纳了小妾被夫人挠花了脸,哪家酒楼新来了个西域厨子烤羊肉一绝,开封府最近又破了什么鸡毛蒜皮的有趣案子……
嘻嘻哈哈,吵吵闹闹,一下午的时光就在这悠闲的嗑瓜子、品甜点、聊八卦中飞快地溜走了。
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微风带来甜品的香气和大家的笑语。
那些惊心动魄、那些阴谋算计,仿佛都成了遥远的故事。至少在此刻,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