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晨曦微露,我慢悠悠地理了理睡得有些蓬松的头发,打着哈欠从楼上缓步下来。刚想到我那窗边的专属宝座享受一下清晨的宁静,顺便琢磨琢磨公主府花园该种些什么奇花异草,就听得对面开封府门前——
“咚!咚!咚!”
熟悉的登闻鼓声又一次震碎了清晨的宁静。
得,看来今天这清闲又泡汤了。我熟练地一弯腰,从柜台底下摸出一杯冰镇好的奶茶,又意念一动从空间里抓出一袋五香瓜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就往对面凑热闹去。
刚挤到开封府大门边,想找个熟悉的角落窝着,就见一道白影“唰”地一下,比我还快地从身边掠过,抢先钻进了人群里,那身形,那速度,不是白玉堂又是谁?
我眼疾手快,伸手就朝他后脑勺轻拍了一下,压低声音:“喂!你不在家看孩子,跑出来瞎溜达啥?”
白玉堂回过头,一双桃花眼笑得贼兮兮,凑过来小声道:“娘子这话说的,为夫这不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凑热闹嘛,特地来给你作个伴!”他说得冠冕堂皇,可那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大堂里跪着的人影身上飘,分明是自己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我白了他一眼,信你才怪!却也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个位置。两人一起扒着门边,竖起耳朵听里面的情形。
只见大堂中央,跪着一个穿着崭新红绸褂子、却满面悲戚惶惑的年轻汉子,他声音带着哭腔,咚咚地磕着头:
“青天大老爷!求您给小人做主啊!小人名叫王铁柱,是城外王家庄的。昨天……昨天本是小人大喜的日子,娶的是三里外林家庄的姑娘,叫林巧巧……可…可昨天晚上入了洞房……我…我掀开盖头才发现……才发现她……她没气儿了!死……死在了新房里!大人!我娘子死得冤啊!求大人查明真相,给我那苦命的娘子一个公道啊!”
新婚之夜,新娘离奇死亡?这案子可有点意思!我和白玉堂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好奇。
包拯面色凝重,立刻下令:“王朝、马汉!速去王家庄,将昨日参与婚宴的一干相关人等都传来问话!尤其是最后接触过新娘的人!”
不多时,王朝马汉便带着几个人回到了大堂。一对看着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妇,是王铁柱的父母王老三和他的妻子;一个十六七岁、模样伶俐的姑娘,是王铁柱的妹妹王金锁;还有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看着像个读书人的十八九岁年轻男子,面色苍白,眼神复杂。
包拯让他们一一跪下,沉声问道:“本府问你们,尔等与新娘子林巧巧是何关系?昨日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何时何地?一一道来,不得隐瞒!”
那姑娘王金锁先开了口,声音带着怯意和哭音:“回…回大人,民女王金锁,是铁柱的妹子。昨天…昨天酒席正热闹的时候,大概戌时末(晚上9点),我怕新嫂子饿着,就…就给她送了一碗鸡蛋肉丝面进去。嫂子她还跟我聊了几句家常,我看她把面都吃完了才走的……那时候嫂子还好好的,有说有笑的……”
包大人追问:“从金锁走后,可还有人进过新房?”
跪着的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王老三磕了个头道:“回大人,小人王老三,是铁柱他爹。昨天接亲回来,新娘子进了屋就没再出来。小人一直在外面招呼亲朋喝酒,没进去过。”
王老三的媳妇也连忙附和:“是啊大人,民妇把新娘子送进屋里,安置好了就出来了,一直在外面张罗,再没进去过。谁…谁成想会出这种事啊……”
就在这时,一直跪在一旁、情绪低落的王铁柱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一把抓住旁边那个青衫年轻人的胳膊,疯狂地摇晃着,声音嘶哑地吼道:
“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银柱!是你干的!你不满我娶了巧巧!你是在报复我!是不是?!你说啊!”
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拯惊堂木一拍:“肃静!王铁柱,公堂之上不得放肆!你所指何人?”
那青衫年轻人被拽得衣衫不整,却并未挣扎,只是面露悲戚之色。他轻轻挣脱开王铁柱的手,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包拯深深一揖,举止斯文,声音虽然低沉却清晰:
“学生王银柱,王家庄人士,乃是王铁柱之弟。现于城中四方书院读书,是一名秀才。”
包拯听到对方是秀才,年纪轻轻且言谈举止彬彬有礼,语气不由得放缓了三分,问道:“王银柱,你兄长为何如此指控于你?你与新娘子林巧巧,又有何渊源?”
王银柱闻言,脸上浮现出巨大的痛苦和追忆之色,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回禀大人……此事……此事说来话长,更是学生心中永难愈合之痛楚……”
“三年前,学生与小妹金锁一同上山采摘山货。不料山中天气骤变,又与小妹走散……学生心中焦急,加之刚下过雨,山路湿滑,不慎失足滑落山坡,扭伤了脚踝,疼痛难忍,无法行走……”
“正当学生无助之时,恰巧巧巧……恰巧林姑娘途径那里。她心地善良,不顾男女之嫌,将学生从坡下救了上来。更难得的是,林姑娘竟略通医术,她寻来草药,为学生仔细包扎处理了伤处……”
他说到这里,眼中已泛起泪光,沉浸在往事之中。
“后来,学生才知道,林姑娘时常会到县城售卖药材贴补家用。而学生读书的四方书院,恰好与那家药材行相距不远……因而……因而偶遇过几次。接触多了,学生……学生便被林姑娘的善良、坚韧与聪慧所吸引……我们……我们互生情愫,私下……交换了信物,私定了终身,约定此生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王银柱的声音哽咽了,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懑:
“奈何……奈何学生家中父母觉得林姑娘家世寻常,并非亲生(学生也是后来才知),觉得她配不上学生的‘秀才功名’与‘大好前程’,恐耽误了学生……而林姑娘家中……养父母对她亦非十分疼惜,若非她有一手采药治病的本事能贴补家用,恐怕日子更为艰难……”
“她家知晓了我二人之事后,其母与其兄竟打上门来,言辞激烈,要我家给个说法……两家父母因此起了龌龊……学生心中自是只属意林姑娘一人,曾多次跪求父母成全,奈何……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学生……学生终究拗不过……”
“而林姑娘……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做得了那贪利养父母的主?学生至今不知双方父母后来是如何商量的……竟……竟生生拆散我二人,将巧巧许配给了我家大哥!”
王银柱猛地抬起头,泪水终于滑落,他望着包拯,声音悲怆欲绝:“大人!您说……这让学生与巧巧该如何自处?让学生情何以堪?学生曾因此事与父母大闹一场,甚至决意离家……可我父母竟言……竟言若我执迷不悟,便去县城与我另购一间小院,无事莫要归家,待到将来娶妻生子,自然便将她放下了……哈哈哈……”
他发出一声凄凉的苦笑,“放下?如何放下?那是我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啊!”
最后,他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泣不成声:“如今……如今竟出了这等惨事……巧巧她……她死得不明不白!若不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还她一个清白公道,学生……学生怕是也无颜苟活于世了!求大人明察!”
这一番声泪俱下、情真意切的控诉,听得堂上堂下众人无不唏嘘动容。那王老三夫妇更是面色窘迫尴尬,低着头不敢看小儿子一眼。
包拯听完这错综复杂的情由,面色愈发严肃。此案绝非简单的暴毙,其中牵扯情感纠葛、家庭矛盾,内情恐怕极不简单。
他惊堂木一拍,沉声道:“案情本府已大致知晓。此案疑点甚多,需详细勘查现场、检验尸体后方能断定。今日暂且退堂!”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尔等立刻随本府前往王家庄新房现场查验!公孙先生,准备验尸器具!展护卫,维持秩序,封锁现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王铁柱、王银柱以及王家人等,暂且收押,听候传唤!退堂!”
“威——武——”
衙役们的低吼声中,包拯站起身,与公孙策低声快速交谈着,大步向后堂走去,准备即刻出发。
我和白玉堂从门后探出头,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啧,兄弟阋墙,爱而不得,新婚横死……这案子,有点意思。”白玉堂摸着下巴,桃花眼里闪着精光。
我吸了口奶茶,咔嚓磕开一个瓜子:“看来包大人今天又有的忙了。走吧,回家看孩子去,这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话虽这么说,但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桩弥漫着悲情与阴谋的洞房血案,才刚刚拉开序幕。真正的真相,还隐藏在那喜庆红色掩盖下的阴影里,等待包青天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