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最难熬的。
会议室鸦雀无声，演员和经纪人的眼睛，全往那扇掩着的试镜室瞟。
乔灵试镜结束后，坐到萧中云身侧，也同大家一样，安静地等待着结果。
大家都很紧张，乔灵也不例外。
但她却没像其他人那般，紧盯着试镜室的门，而是戴上耳机，听起刑事案例题。
就像上回处理车祸那样，越是紧张，她越需要做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只有如此，她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十几分钟后，试镜室里的人商量出了结果。
随着一声门把转动的轻响，等候在会客室里的几个女艺人，身体紧绷，纷纷抬眼看向门口。
乔灵戴着耳塞，没有听到开门声，萧中云撞了撞她。
她抬头看了看。
见程凯与制片方，还有两位主演陆续从试镜室出来。她取下耳机，塞给萧中云，起身站到张广梅身后。
而另几位经纪人则迎了上去，客气地和导演与制片方打起了招呼。
张广梅则没动，抱臂站在会议桌旁，一身黑色西装，将她干练气质衬得淋漓尽致。
她挑眉笑望着《山河骨》制片。
等双方周旋完，她才笑吟吟对剧方制片道：“刘制片，好久不见，原来《山河骨》剧组，是你在负责啊。”
她似乎和制片方认识，语气格外熟络，完全没有其他几位经纪人的谄媚。
“张姐……你什么时候回国的？你又开始带人了吗？乔小姐是你新带的艺人？”
被叫刘制片的男子，年纪并不是很大，约莫三十四五，穿了件深蓝色的行政夹克，身姿笔挺，精瘦干练。
他看到张广梅刹那，脸上顿时浮出惊讶。
一连三问，很意外会在这里遇上张广梅。
热络地打过招呼，他眼睛扫过会议室，落到了乔灵身上。
乔灵资料里有写，她是星辰娱乐的艺人。张广梅从出道就一直是星辰的王牌经纪人，在星辰时，不少公司试图挖她，她都没有动摇。
最后甚至因为星辰变故，还退了圈。
如今回来，她也只会选择星辰。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张广梅微微一笑，开玩笑似的道：“早知道这剧组是你在负责，我前两天递我家艺人资料时，就直接往你这里递了。”
说着，张广梅视线一转，似笑非笑地往会议室外瞥了一眼。
那一眼，刚好落在一开始暗示周染先去试镜的那位中年男子身上。
刘制片是个精明人。
张广梅这若有若无的一眼，瞬间让他知道，今天这场试镜恐怕有猫腻。
他目光循着张广梅视线望去。
在中年男子身上顿了一秒。
脸色倏地沉了下去。
许是察觉场合不对，他脸上泛开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望向乔灵：“看来这个角色注定是乔小姐的。哪怕是错过了，兜兜转转，也会落到她头上。”
张广梅脸上透出丝骄傲：“是她自己争气。机会落到手里了，抓不住也是枉然。”
刘制片点头，话语间带着认可：“确实很厉害，刚才那场试镜，可是惊艳到程导了，完全看不出来像个新人。”
张广梅迎着刘制片的目光，笑道：“说到底，还是程导和你肯给新人机会。”
刘制片上前半步，声音随之压低，意有所指道：“这位乔小姐比前面那位更耀眼，你得护紧点了，千万别再让人算计了去。”
张广梅神情蓦地一沉，眼底掠过一丝黯淡：“她……可不是怀诚那个傻子。”
这可是一个双商在线，善于布局，且从不被动挨打的人。
处事手段，比她这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都要老练。
她虽与乔灵认识不久，但从她与刘家几次的交锋中，便大致看清楚了乔灵的行事风格。
凭一己之力，就把一家实体企业拖入泥潭的人，能是被人轻易算计去的？
刘制片眉头微蹙，担忧地看着张广梅：“你们自己防着点吧，等这一位红了，那些人保不准还会出阴招。你的身体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张广梅看向刘制片，有片刻没说话。
再开口时，语气不着痕迹放柔了些：“你有心了，我自有打算。”
现在，已不再是一年前。
想再动手，也得问问蒋谨舟同不同意。
他可不是许超……
刘制片和张广梅聊得投入，完全忘了会议室里还有其他人。
大伙见状，都知道这次试镜没戏了，留下来也没意思。
几人都有些失望，和程凯打了个招呼，便识趣地离开了。
周染在离开时，不服气地狠狠剜了眼乔灵。
认为是乔灵抢了她的角色。
她的视线极具攻击性。
乔灵全程没吱声，神态松弛地跟在张广梅身后。察觉到周染视线，她突兀抬眸，沉沉迎上她的双眼。
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却莫名让周染心底一突。
周染冷哼一声，撇开脸，目光落到了张广梅身上。
看着张广梅在提起乔灵时，脸上毫不掩饰的欣赏，她眼底泛出了浓浓的怨恨。
凭什么？
凭什么她对谁都好，唯独对自己弃如敝屣。
以前她为了怀诚，倾尽资源为他铺路搭桥，却从不肯为她谋划。
而现在……一个才入手没一个月的新人，她竟也能倾力相助。
自己跟了她三年。
那三年里，从始至终，她都吝于给她半分目光。
在张广梅那里，她就是一个笑话。
所以……不能怪她，是她先对不起她的。
她想再捧一个怀诚那样的明星出来，休想……
她不会让她如愿。
许是想得太过忘我，周染本就有些僵硬的脸孔，竟浮现出几分狰狞。
她踏出办公楼，径直走向自己的座驾，拉开车门，重重坐进驾驶室。
靠着车窗框，周染烦躁地点燃一支烟，然后狠狠吸了一口。
阴鸷双眼被袅袅烟雾笼罩，明明灭灭。
涂抹精致的红唇，咧出一抹冰冷的算计，她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经纪人聂永丰发了一条消息。
星辰早已被几方资本踩进了泥里，就算手握无限资源，都砸不出一个像样的艺人。
这家公司已陷深渊，张广梅也该和这家公司一起沉没。
她不该再回来，更不该再带新人。
既然已经落入泥潭，就该永远待在那里，别想再站起来。
发完信息，周染抬头，对着办公大楼痴痴笑了一声，旋即发动引擎，开车汇入车流。
车子刚离开，旁边树荫下，钱斌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盯着远去的车子，眉眼覆上冷意。思索片刻后，给楼上的萧中云发了条信息：【确实有些不正常，要重点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