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说说自打你有记忆起，能想到的事情是什么，说给我听听就是了。”
他按照竹灯手指所指，坐在一旁，在开口前，竹灯问了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全部都由博坤，这个会说话的人说了出来：“从左到右，分别是安言，望舒，月升，冷嗔。”
竹灯一一看了过去，“你们叫我竹娘子便好。”
博坤看向竹灯的视线突然紧密了些：“您就是竹娘子？”
“你知道我?”竹灯讶然。
“不，只是之前的男倡们听客人提起过。”
行吧。竹灯长舒一口气，她还以为洗骨师是男娼馆的常客呢。
博坤也不沉默，开始说着自己的记忆：“不知几岁时起的记忆，虽说无趣，但若是能给竹娘子解闷，便也值得了。”
他的目光朝远处看去，似乎陷入了回忆：“当初鸨母说我长得并不算柔美，若是裹脚，看起来不伦不类，更加上不得台面引得客人不喜，加上我本就不是极为出色的长相，所以最后倒是……没受什么伤害。”
“但是望舒他们不同，他们因为从小就生的漂亮，鸨母便也将他们安排与女子同一处地方，找了裹脚娘把脚裹起，那段时间中我的记忆，只有从早到晚连绵不绝的惨叫声，那些哑了的孩子才是可怜，只能哼唧，却不能畅快大喊舒缓痛苦……”
“男子不像女子那般要全部都会经历裹脚成金莲。好比如我……”
“裹脚要经历漫长年月，到了快成年才会将裹脚布彻底拿下……在这期间，便是嬷母们教会我们如何接待客人。”
他说这些话时脸上并没有惊慌厌恶的神情，甚至于说是平淡，他是真的觉得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竹灯看着少年人的侧脸，心中唏嘘，而此刻的自己却又无法做什么。
她无能为力的事情到底还是太多。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在，竹灯认真地听着，五个少年人的成长历程，全部由这一人说出，他们彼此到底是了解透的。
最后，竹灯叫来守在门外的丫鬟，与无人道了别，自己则是被带离了男娼馆，临到门口，丫鬟在一旁屈身道：“竹娘子，我家主人说，若是您喜欢，欢迎您随时来，今日您离开花海楼时还请告知婢子，主人准备了东西要麻烦您带回。”
竹灯垂眸转了转眼珠，“可透露是什么东西？”
丫鬟摇头：“主人另说，若是您问起来要保密，等您离开时就会知晓。”
还打哑谜？竹灯无言，笑着应下后踱步溜达到前面的女阁，她找了半天也没瞧见玉烟，随手拉住端着托盘送茶水的小厮问：“打扰，你可知玉烟在何处？”
“玉烟？玉烟……许是正在陪客人喝酒呢罢！”说完便匆忙端着托盘离去，若是迟了片刻惹得客人生怒，他不仅没了银钱还免不得被打一顿。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
竹灯最后也没有找到玉烟，她在热闹嘈杂的人群中逆流穿梭，很快，就被挤到了赌桌旁边，这边的气氛正热火朝天，她看见许多粗布麻衣的村中人正双眼猩红地推出自己全部的银钱，这是赌上头的了征兆。
竹灯看了一圈，没瞧见赵安，这几个人也看着面生，应当是另外两个村子的村民。
话说回来，这些村民怎么做到如此统一的在都快要饿死的情况下也要卖掉粮食来赌博的。
这种东西，但凡遇到老手，他们都根本不可能赢啊。
她并无管事的闲心，只是旁边呦呵的小二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他嘴里说着一句吸引人的话：“博戏输赢有分晓，若是前来一参与，赢了有秘密，输了，自认倒霉。”
谁编的，乱七八糟连个最基础的韵都不压一下。
竹灯眼看着自己要被人群挤走，立刻伸手拉住了这小二的腰带，然后另一只手不断拨动身边人的衣角以便于让自己前进，终于，她成功来带小二面前。
她仰着头，看着站在台子上的小二问：“你说的这个秘密，是什么秘密？”
小二不语，只是一味地重复着口中的话。
竹灯用脚勾住桌腿，双手将衣袖挽起，她倒是要试一试……不是，她带了那么多钱不就是要找个机会包下玉烟的吗？她怎么就到赌桌这边了？
但，来都来了，竹灯坐在赌桌旁，对于新奇的一切都跃跃欲试。
然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竹灯便空着脑袋被挤出人群。
不是她刚才赌了，而是刚才她认真听了那么久的博戏规则，没有一个是自己能够听懂的，那算了吧。
赌博不适合她这样的良善之人。
竹灯找到了那个让自己离开前找她的小丫鬟，对方看见竹灯，躬身行礼问；“竹娘子可是玩够了准备离开？”
摇头，竹灯拿出自己的钱袋子：“不是，我想找一个叫玉烟的女子，上一次来玩儿时走得匆忙，我约好了下次来找她玩儿，这是钱，我带的应该足够。”
丫鬟看了眼竹灯手中的钱袋子，低头微笑：“竹娘子您稍等，婢子这就遣人去寻她，这银钱6主人说若是竹娘子非要给，那便收下，不收的话怕竹娘子心里过意不去，他知道您是个大有敛财本事的人。”
这不是什么好话吧。
还有，收钱就收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又是什么意思，竹灯心中犯恶，一种花钱被邓多金喂粑粑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竹灯虚伪一笑，跟着丫鬟来到了一处厢房，里面已然备好了各种有趣的小玩意儿，象棋之类所放位置十分显眼，就是，她也不会。
没一会儿，门外凌乱地脚步声响起，竹灯循声看去，发现是丫鬟将玉烟带了来。
将人带到后，丫鬟退出房门去。
竹灯赶紧上前拉住了玉烟的手晃了晃，感觉像是隔了许久许久没有见到面前的这人了。
玉烟看见她，神色也带了几分欢喜，她回握住竹灯的手，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的开心，只是，她身上有味道，想到这里，玉烟挣脱开一只手，紧紧地将有些凌乱的衣衫重新整理好，她本来也穿得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