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帝都之中脱逃以后,路德维格博士帮忙把尤恩的脑袋接在了他的身躯上面,并向其体内植入大量山铜以加速他的恢复速度,静静等待着他的归来。
世界历1925年2月10日,在一年一度的王冠节中,尤恩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复活的消息随即传遍整片森林。
那些熟悉的战友们赶到他的病榻前面,向他致以诚挚的问候。
有的人对此感到惊奇,也有的人不以为然。
“就连头颅被斩断也能复活吗?”奥莱蒂娅不可思议地说。
“使徒的力量无所不能。”安多尔说,“区区断头又有什么影响?你该读读史书,看看我当初是怎么死的。”
这倒也是。
传说,当年的安多尔皇帝与他的弟弟安东尼,在出生时被先知预言,他们是神明的使徒,会杀死自己的父亲。因此,老皇帝毫不留情地命令仆人把他扔进河里溺死。
没想到,他们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被河边的人民抚养。长大以后,他们便发动起义,带领着人民反抗老皇帝的暴政。
然而,纵使安多尔军事才能出众,战术精妙,但起义军势单力薄,很快被帝国剿灭。安多尔无奈被俘,本人更是被带到帝都,公开执行极刑。
刽子手依次切断了他的四肢,把他的肉一块块削下来,再串到一杆长矛上,矛尖挑着他的头颅。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合适,但根据史书描绘,那个场面就像是在串羊肉串。
行刑过后,刽子手奉命将成果展示给老皇帝,把串着他的尸块的长矛呈递给老皇帝,却不曾想被碎尸的安多尔忽然活了过来,他的头颅从矛尖甩落,飞向王座上的老皇帝并咬死了他。
这个场面瞬间吓得王座两旁的王室成员和侍卫纷纷暴毙,台下的众臣也陷入了疯狂,不顾一切地逃离了皇宫。
安多尔花了一天时间,才把自己被串在长矛上的身体拼了回来,重新接成一体。飞来啄食皇帝尸首的渡鸦告知了他真相——他即是他刚刚杀死的皇帝的血裔。
嗯……根据这个场面,断头对他来说的确是小儿科。
人们告知了尤恩这段时间中发生的事情:
联盟国发动了对芬威大公国的战争,结果被亚尔苏海姆抓住机会并因此大败,从此似乎是将重心转入国内建设。
帝国出于国防需求,收回了驻扎在芬威西南部的兵力,傀儡政府在失去帝国扶持之后轰然倾塌,这片地区因而被亚尔苏海姆的军队占据——芬威的发展如日中天。
共和国轰轰烈烈地开始了防线重建的计划,想要趁着帝国混乱时期重新快速建立起防线。
但因殖民地尽失,财政吃紧,加上人民高度厌战,内忧外患使得他们重建计划进展困难,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
防线设计师马奇顿使用罗斯诺夫人曾经常使用的高性价比的“龙牙”配合地雷阵来减缓机动装甲的速度——对付常规的机动装甲确实有效,但显然这种防线在黑希斯塔尼亚帝国那些怪物机体面前根本没什么用。
联合王国……联合王国内部政局陷入了严重的动荡,纳维尔首相的口碑一落千丈,地位也岌岌可危。
如果他被迫下台,那么新任首相极有可能是主战派的海军大臣温斯顿。
至于帝国,虽然并没有被正式合并,但是帝国也已经被架空了,变成黑希斯塔尼亚帝国的提线木偶。
除了问候以外,还有……问题。
“您可算回来了。”莱温斯对此表示欲哭无泪,“再不回来的话我们可就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了!”
据莱温斯所说,帝国北部工业区的军工厂在一开始还能给予他们援助,但很快就在黑希斯塔尼亚帝国的暴力下屈服,宣布向自己断供。
现在,他的这些军人只能在森林里面风餐露宿了。
纵使许多人认为这不成问题,但很显然,他们还是低估了始源林海的环境恶劣程度。军民上下一致认为,这里根本就不是人类该待的地方!
尤恩镇定自若,却又有些奇怪——他自己就在这里面走了两来回,这里恶劣的条件他再清楚不过。
但是,有这么夸张吗?
事实证明,真的有。
与上次来时相比,这座森林之中多了一大堆可谓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一些诡异的钢铁巨兽。
听莱温斯的描述,尤恩一开始将其认作是山铜地城之下的那些铜兽,觉得那些怪兽显然只用机动装甲就能抵御——毕竟他们弱到能跟精灵们的木制机动装甲打个五五开,对付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直到他亲自在前线视察过之后,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根本就不是那种铜兽,看起来倒更像是仿照古希斯塔尼亚帝国的科技制造出来的战争兵器!
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些诡异的造物,就连见多识广的路德维格博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能推测出此物并非黑希斯塔尼亚帝国的造物。
如果是他们在模仿古帝国的科技,造出来的东西绝不可能如此劣质。
问题就来了——劣质的同时居然还能维持着“无人运作”的智能状态,这种感觉就像是把煤气罐制造改装成大炮一样抽象。
“有没有可能是精灵的造物?”尤恩给出猜测,“毕竟我记得这里的尖耳朵种族……精神都不太正常。”
“不可能。”路德维格博士否定了这个想法,“我们刚来的时候就跟这里的精灵进行过一些友好交流了。”
虽说是友好,真相其实是他们抓起来在外围林地巡逻的精灵哨兵,然后给他们上大记忆恢复术。
然而精灵们也一无所知,他们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些奇怪的战争机器。不过他们提供了一个稍微有点用处的信息:
森林里出现了一些身高基本上只比人类的一半高一点点的奇怪侏儒,他们总是在机器附近出现,穿戴着奇异的服饰,携带着做工精良的工具,默默观察着机器的活动。
精灵们尝试过抓住他们,但他们却每次都能从精灵的抓捕下逃脱,然后钻入地洞中消失不见。
他们甚至尝试往地洞中放火,或倒入滚烫的河水,但却都没有什么作用。
适应黑暗、身躯矮小、携带着的工具的精良程度代表锻造的技艺也非同小可,再加上耐受高温的特性……
答案呼之欲出——矮人。
卡琳给出了这个猜测,但路德维格博士却咬死不同意。
“绝对没有这种可能!”路德维格博士一口咬定不会是矮人。
“为什么你会如此笃定?”尤恩感到奇怪。
“因为——好吧,因为我的罪恶行径。”路德维格解释道,“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矮人。矮人,是我们的世界的特产。”
在黑希斯塔尼亚帝国所在的彼岸世界,并不存在始源林海,取而代之的是温度极高,环境恶劣的亵渎山脉。
矮人就居住在炙热山脉的山脚下,他们对帝国军可没什么好脸色,给帝国的补给线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于是,帝国的一众科学家对矮人的性质进行了研究,发现他们的本质是这里的原住民。
就像安多尔把原住民赶去始源林海,让他们变成精灵一样,他的弟弟安东尼也执行了相似的政策,把原住民赶去亵渎山脉,他们被迫吞下炙热的魔石,获得能够忍耐高温的体质,长期的穴居生活则让他们变得越发矮小。
针对这个特征,帝国的科学家们开发出了“根治”他们的药物——石化以太魔能武器。
通过向地底输送这种奇特的魔能,诱导矮人还原本质,转化为石头。在那样的波动下,根本不可能有矮人幸存!
“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绝对?”莱温斯表示不解,“说不定没准有一两个家伙从那里跑了出来,成为了幸运儿呢?”
“因为矮人不可能逃得出来,这是我推算出来的结果,我主导了武器的研发,并将其加以实验。”路德维格博士解释道,“我知道这是罪恶的行径,如果他们真有幸存者,我也会很乐意看到这种现象……但,说一个工匠造出来的剑杀不死人,哪怕他是个慈悲为怀的和平主义者,他也会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好吧,您老还真偏执。”尤恩说,“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矮人呢?”
“那也不太可能。”希诺思考着说,“假设矮人一直在精灵的森林里居住,精灵没道理会对他们一无所知。”
“而且按照进化论,生活在温度并不高的森林里,他们也没道理会出现抗火的特性。”路德维格博士说,“在失去机动装甲制造工厂之后,我们不能把宝贵的机动装甲部队应用到对付这些东西上。”
“现在属于是一根筋两头堵了……”尤恩觉得不妙,“难办。”
现在他们的军团处处都是难题,资源、军备都不够用。
“但是也并非没有解决方案。”尤恩提出一种设想,“精灵们不是有木制的机动装甲吗?他们也能模仿着我们,量产出那样的机动装甲,如果能把这样的工具应用到我们的军团上,战力或许就能得到弥补。”
“有点道理,但我们也不是没有这样尝试过。”路德维格博士忧心忡忡地说,“森林中有许多奇特的植物,比如可以切开钢铁的刃木……”
“那种东西我也见识过。”尤恩说,“当初卡莉安都差点被那玩意儿砍死。用它来做材料,强度绝对是足够的。”
“这也是我现阶段在负责的研究。您也知道我的特长,我擅长把各种废料拼成机动装甲,现在我则在考虑如何应用始源林海中的奇特植物。”从树屋里刚进来的米基里斯说,“问题就出在这里。它们很难砍伐,而且一旦切割下来,就会以一种古怪的方式失去自己原有的坚硬性质,甚至比普通的木头还软上一点,毫无作用。”
精灵们拥有特殊的工艺,能将切割下来的“死木”焕发出生命的活力,从而让它们能够被用作制造军用机动装甲。
若是获得它们,说不定就能有所提升……
“合作怎么样?”尤恩异想天开地提议道,“和那群精灵们协作,邀请他们共同抵抗黑希斯塔尼亚。”
“现在是不是有点无法挽回了……”希诺并不抱有乐观态度,“他们和我们的态度本来就很僵,现在更是恶化得厉害。”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尤恩吩咐道,“把抓住的精灵放回去,然后告诉他们这个消息,然后让他们自行决议。联合,或被一同碾成齑粉。”
莱温斯如此照做,将关押的精灵释放并致歉——称这是小小的误会,并顺便告知他们关于黑希斯塔尼亚帝国的入侵一事,希望双方能够合作。
不料,那些懦弱的精灵却出乎意料地坚决。
“你们并不了解我们,人类。”精灵巡逻队长说,“我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我们有着漫长的生命——精灵的命很长,有的是时间陪你们耗!”
撂下这句话后,这些精灵消失在绿色的海洋。根据后续调查,他们似乎将情况告知长老,然后带着族群集体搬迁,藏了起来。
可能这就是精灵对抗侵略者的独特做法——躲起来,然后熬到侵略者自然老死。
所幸他们并不懂得焦土战术,尤恩领队进入了林海腹地的精灵都城,从原木宫到藏匿山铜的地城,偌大的王都一个人都没有,但设施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其中就有完善的精灵工业体系。
不过,与其说是工业,不如说是农业。精灵制造机动装甲的方法近似于种植,他们懂得各种魔素植物的构造特性,诱导它们拼接在一起,形成复杂的机械结构。
这种系统与人类的工业体系截然不同,引起了机动装甲机师的极大好奇。看着这种神奇的制造工厂,米基里斯摩拳擦掌。
长期依靠拼接垃圾制造机动装甲的他,终于意识到,他将在这里大展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