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走廊尽头,手还握着那半截断掉的痒痒挠。
杆子插进墙里的时候震了一下,像是撞上了什么硬东西。
墙皮裂开一道口子,深得不像普通划痕,三寸长,弯弯曲曲,像条盘起来的蛇,只是少了个头。
血玉碎了,系统安静了,照片上的字也没再变。
整栋楼突然变得特别安静,连空调外机的声音都小了。
我知道……
该收尾了!
这事儿不能留痕迹。
蚩尤的心炸了!
陈蒹葭的记忆醒了!
董事长书房里的长命锁早晚会被翻出来,赵无极的蜘蛛腿也还在网络里飘着。
要是谁想起来昨夜看见魔神虚影在顶楼跳舞,或者听见《最炫民族风》从地底传上来。
明天热搜就是“集团总部闹鬼”,后天全城都会疯。
我不能让这个世界乱套。
我扶着墙慢慢往前走,腿有点软。
不是累的,是刚才那一战把身体掏空了。
每走一步,肋骨就像被铁丝缠住一样扯着疼。
但我还得演。
走到策划部门口,我抬脚踢翻了垃圾桶。
纸团、咖啡杯、用过的便利贴哗啦散了一地。
隔壁工位的小张立刻抬头看我,王主管从屏幕后探出脑袋,保洁车吱呀一声停在拐角。
“哎哟对不起啊。”
我笑了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整个办公区听见。
“手滑了。”
没人回应。
他们看着我,眼神有点懵,像是刚睡醒。
我闭上眼,手指按在太阳穴上。
系统只剩最后一口气,界面灰蒙蒙的,像快没电的手机屏。
中间浮着一行字:
「群体记忆覆盖协议待启动」
「目标数量:47人」
「剩余能量:10%」
够了!
我默念台词:“这不是玄学战争,这只是个操盘失败的金融案件。”
语气要准。
不能太激动,也不能太冷静。
得像个实习生刚熬完大夜,终于把项目结案时的那种感觉——委屈中带点解脱,疲惫里透着庆幸。
“我们做的没错。”
我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说服别人。
“数据模型预警了风险,公司及时止损,流程合规,操作合法。”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热流从脑子里冲出去,顺着空气扩散开来。
我没睁眼……
但能感觉到周围人的呼吸变了节奏!
有人开始低头敲键盘,有人拿起电话说“客户那边可以回复了”,王主管甚至打开了报销系统,填起了加班餐补。
成了!
所有人记忆都被替换了!
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在他们脑子里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风控会议加通宵改ppt。
没人记得我拿痒痒挠捅自己脖子,没人记得血玉炸开时的红光,更没人记得陈蒹葭的照片飞起来说话。
除了一个人。
李狗剩推着拖把从转角冒出来,裤腿卷到膝盖,鞋带松着。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把手里的葫芦往腰带上拍了拍。
我知道他在等我表态。
他是唯一知道我身份的人。
祖坟守门人,会赶尸舞,懂巫蛊,灵魂自带防护层。
这种人洗不了脑,强行覆盖会让他当场抽搐。
我走过去,靠在保洁车上,声音压得很低:“昨晚加班看剧了吧?梦见我跳广场舞?”
他愣了一下,挠挠头:“好像是……还梦见你拿拖把大战董事长?”
“对嘛……”
我笑了笑:“这都是梦。”
我说完,伸手拍了下他肩膀。
而掌心藏着一丝残余的戏精能量,顺着接触点溜进他体内,绕过识海防线,沉进腰间的葫芦里。
那葫芦微微一颤,表面浮出一层油光,像是尸油被重新封印。
这招叫“记忆锚定”。
不改内容,只改认知层级。
他会记得昨晚的事,但永远当它是场荒诞梦。真与假的界限模糊了,危险就被锁住了。
他嘿嘿一笑,推着车走了,嘴里哼起《最炫民族风》,调子跑得比广场舞大妈还远。
我站在原地喘了口气。胸口闷得厉害,像是塞了团湿棉花。
这场戏演完了,可没人鼓掌。
我转身往走廊深处走,路过一面白墙。
那里没人注意,也没监控对着。
我把断掉的痒痒挠尖端抵上去,借着身体重量往下压。
咔。
一声轻响,墙面裂开更深的刻痕。
这一次,我不只是划,而是用力抠进去,把九头蛇图腾的核心轮廓刻了下来。
线条极简,普通人看就是施工队留下的划痕。
但我知道,这是未来重启的钥匙。
只要有人用血触碰这个符号,再念出我们陆家的咒语,封印就能松动。
做完这些,我退后两步,扶了扶眼镜:
“这墙皮质量真差。”
说完我自己都想笑。
这话太假了!
哪有墙皮能被一根破铁棍划出三寸深的沟?
但我必须这么说……
这是打工人最后的体面——哪怕刚毁灭了一个神,也要假装一切正常。
我靠着墙滑坐在地,后背贴着冰凉瓷砖。
西装袖口烧焦了,领带歪着,头发乱得像鸡窝。
镜片上有道裂痕,是从血玉爆炸时溅出来的碎片划的。
远处传来电梯“叮”的一声。
脚步声靠近,是李狗剩又回来了。
他蹲下来,递给我一瓶常温的可乐。
“喝吗?!”
我接过可乐,拉开拉环,气泡声特别响。
“谢了。”
我说:“明天还能来上班吧?”
他咧嘴:“你不也没走?”
我们都没提昨晚的事。
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事永远不会真正结束。
可乐喝到一半,我忽然想起照片背面那句话。
“你忘了问,为什么我能活到现在?”
我一直没机会问。
战斗结束得太快,记忆封印又太急。
现在所有人都忘了真相,包括陈蒹葭。
她会不会以为我又逃了?
我盯着可乐罐上的倒影,忽然觉得有点冷。
走廊灯闪了一下。
我抬头看去,发现天花板角落有个摄像头正缓缓转动。
红色指示灯亮着,但它的角度不对——本该对着电梯口的,现在却斜斜指向那道刻痕。
我眯起眼。
还没等我起身,李狗剩已经一脚踹在电箱上。
“这破楼天天短路。”
他嘟囔着,顺手扯了根电线出来,火花噼啪一闪,摄像头黑了。
他回头冲我眨眨眼:“下次换个隐蔽点的地方刻。”
我点点头,把空罐捏扁,扔进桶里。
站起来的时候,腿还是软的。但我得走。
旺财从半小时前就开始狂吠,叫声断断续续,从楼下传上来。
它平时只在It部拉屎,今晚却一直往东侧树林跑,还咬坏了三根网线。
我摸了摸口袋,照片还在。
我往外走,李狗剩跟在后面推车。
经过前台时,电子钟显示23:47。
夜班保安打着哈欠刷卡进门,看见我俩,随口问:“还不走?”
我说:“加个班。”
他说:“你们策划部最近真拼啊。”
我和李狗剩对视一眼。
我没解释……
走出大楼时,风很大。
树影在地上晃,像一群乱爬的虫子。
东侧树林边缘,一团黑影趴在地上。
是旺财。
它背对着我们,尾巴僵直,嘴里叼着半截断裂的数据线,线头冒着蓝光。
我停下脚步。
它没有像往常那样摇尾巴冲过来。
而是缓缓转过头,眼睛在夜里泛着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