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前一刻钟,朱烈洹在林诚等十余人护卫下,骑马走出武关东门,朝预定的小山包走去。
而在城墙之上,孙延正披甲执刀,双手拿着望远镜死死盯着预定的会面地点。
城门后,一个千户所的明军已经做好准备,一旦朱烈洹遇险,他们能以最快的速度支援。
这是有备无患,万一刘体纯起了坏心思,这就是后手。
当朱烈洹带人抵达时,发现刘体纯已经在此等着了,还特意布置了一张桌子与两把椅子。看到朱烈洹过来,也是起身。
“这位便是大顺光山伯刘体纯吧?”朱烈洹率先开口,边说话边下马,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正是,请坐。”
刘体纯看着朱烈洹的面相,很吃惊,他没想到掀起如此大声势的明军领头的居然这么年轻。
两人坐下,刘体纯开口,“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咱名唤朱烈洹,你叫咱朱将军即可。”
“嗯,不知阁下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朱烈洹笑着说道,“自然是为你们的前路而来。”
“前路?我们的前路貌似用不到阁下来关心吧。”
“现在大家的敌人都是满清,咱们双方勉强也能说是同一战线,自然不想看你们损失太大。”
刘提纯拱拱手,“多谢关心,不知朱将军有何看法。”
“一点拙见而已。”朱烈洹笑着说道,“现在陕西被咱占据,不可能放你们过来,清军还在想方设法的围剿你们,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休整,你们怕是撑不了多久。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的粮草应该不多了吧。”
刘体纯脸色默然,但心里却是没想到朱烈洹把他们的处境说的这么透彻。
可不是嘛,他们确实没地方去,而且军中粮草最多够三个月所用。
看似不少,可没有自己的根据地,就是无源之水,对于一支几万人的队伍来说,是大忌。
但刘体纯肯定不想承认,“那又如何,大不了回湖广就是,那里有我大顺军主力在。”
朱烈洹笑着摇头,“回湖广?如果没猜错,刘将军应该是与湖广那些人意见相左才选择出走的吧?”
刘体纯默然不语。
当初潼关战役失败后,李自成做出放弃陕西南下湖广的决定,兵分两路,刘体纯就在李自成这一路。
当时的大顺军虽然损失惨重,特别是老营在一片石与潼关两地损失颇多,但依然有几十万大军在手,还有李自成这个主心骨在,因此虽然士气低迷,但大家都没失去信心。
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李自成居然在九宫山遇难,一下子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抵达湖广后,虽然与明军达成合营协议,可大明那帮人明显不信任他们,各种使绊子,无奈之下,刘体纯所在的东路军又北上会合李过、高一功等人。
但此时的大顺,已经没有一个能服众之人,众人也只能将李自成三弟推上高位,虽然无法服众,但勉强把他们捏成一团。
但很快,大顺军中许多人不满明廷的区别对待,又起了分歧,刘体纯就是再也无法忍受,选择领兵北上。
就这种情况,现在让他回去湖广求助,谁知会遇到怎样的对待?
或白眼?或漠视?
良久,刘体纯看向朱烈洹,“那朱将军又有何高看?”
“你们现在有三种选择,其一就是退回湖广,但想来不到绝境你不会选。第二呢,就是选择前往汉中与贺珍部合兵,虽然他背叛过大顺,但现在也举起抵抗满清的旗帜,你们倒是可以合作。至于第三嘛,那就是归入本人旗下。”
“为何不能退往河南?”刘体纯疑问道,这可是他之前的打算。
“满清年初调派肃亲王豪格领兵数万南下,本来的目标就是我和贺珍等人,甚至还有南下蜀地的可能。
可现在潼关、大庆关以及这边的武关都在咱手里,他进不了关中。你要是留在河南,小心成为对方的撒气对象。”
刘体纯之前真不知道满清还有大军南下,而且是几万人,一旦冲着他来,确实难以抵挡。
想到这里,刘体纯开始思考朱烈洹之前给的三条路。
第一条路直接越过,就像朱烈洹说的,不到绝境,他不会回去湖广。
至于第三条,投靠朱烈洹,说真的,刘体纯还真有些意动。毕竟只要再拿下西安,关中之地在手,朱烈洹大有可为,前景不错,也能给他们提供一个庇护之地。
可仔细想想后,刘体纯还是选择放弃。
还是那句话,担心朱烈洹给肃藩报仇。
过了一会,刘体纯抬头说道,“我选第二条,去找贺珍。”
“哦,不考虑考虑咱?”
刘体纯摇摇头,“说实话,之前在湖广被大明那些官员恶心够了,实在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可我手下并不是那样。”
“或许吧,可即使我愿意,我手下那些人也不愿意。”
朱烈洹有些失望,“好吧,不过提前说好,汉中我之后是肯定要取的,给你个建议,最好还是回湖广吧,汉中养不起十余万大军。”
“再说吧。”
谈完这些,朱烈洹起身,“既然这样,那咱就先走了,这里不能多留,还得去西安解决孟乔芳那个老家伙。”
“行,希望贵部马到功成!”
朱烈洹笑着说道,“借你吉言,走了,记住,以后要是遇到困难,可以过来求助,咱会帮你,当然前提是你没有投靠满清,也没和咱作对。”
“多谢!”
两人各自带人离去,原地只剩那张桌子与两把椅子,见证了这场会面。
刘体纯回到营中,和几个主要将领说了下具体的会面情况。
“所以大哥你是决定前往汉中了?”说话的是刘体纯的弟弟刘体统。
刘体纯点点头,“暂时先去汉中看看情况,反正这河南是不能留了,谁知道那豪格会不会气急败坏拿咱们撒气。”
“行吧,只是按对方所说,他们肯定是对汉中也有觊觎的,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