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宿舍最先被那声短促又凄厉的惨叫惊到,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痛苦和绝望。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学生们,纷纷探出头来。紧接着,楼层中的宿舍门接二连三地被推开。
穿着睡衣的、刚从书本里抬起头的学生们纷纷涌到走廊上,脸上还带着被惊扰的茫然。
“好像是张昊他们宿舍?”有人指着斜对门紧闭的房门,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发颤。
走廊里的人越聚越多,方才那声惨叫像一块石头投进水里,激起的不安在人群里蔓延。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透着同样的惊惧,那声音太不对劲了,不像是打闹,更不像是寻常的磕碰,倒像是……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事。
“敲门试试!”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有人快步上前,“砰砰砰”地砸着张昊宿舍的门:“张昊?林默你们在里面吗?”
“开门啊!出什么事了?”
门板纹丝不动,里面死一般的静,没有任何回应。方才的惨叫仿佛成了绝响,此刻的安静比任何声音都更让人心里发毛。
“不行,得找宿管!”戴眼镜的男生话音未落,转身就往楼梯口冲,脚步踉跄着,险些撞上旁边的人。
另一边,有人慌忙摸出手机,手指止不住地发抖,翻了好几遍才找到导师的号码。
终于接通后,声音带着颤音:“喂,李老师……宿舍这边好像出事了!张昊他……他们宿舍好像出事了!”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渐渐变成压抑的骚动,每个人都抻着脖子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接连不断,门外的同学一遍遍喊着张昊、林默的名字,盼着里面能传来一丝回应,可门后始终一片死寂。
“林默一早就出去了,不在宿舍里。”人群中,一个今早见过林默的同学开口说道,声音打破了片刻的凝滞。
几分钟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楼梯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宿管大叔拿着一大串钥匙,被刚才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拽着跑过来,脸都白了:“让一让,让一让。”
“就这间!”众人赶紧让开一条道。宿管大叔哆嗦着找出对应的钥匙,往锁孔里插。
可手太抖,试了三次都没插进去,钥匙碰撞着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在这死寂里格外刺耳。
“别急,别急……”旁边有人试图出声安慰,可话语里的颤音藏不住,连带着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根本压不住空气中的焦灼。
终于,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宿管大叔深吸一口气,猛地将门朝里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在这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后的景象瞬间撞入所有人眼中,让原本就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
屋里的桌椅东倒西歪,饭盒被踩得变了形,滚落在地,汤汁溅得到处都是,混杂着散落的书本和笔,一片狼藉,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混乱的搏斗。
张昊正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僵硬地一动不动。他脸上糊着一层黏腻的汗渍,还混杂着些说不清的秽物。
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衣服被汗水浸透,紧紧裹在身上。
“我的天!”,好些人下意识后退半步,有些人则僵在原地,手脚发软得迈不
“我的天!”
人群里爆发出一片倒抽冷气的惊呼,恐惧像水波似的荡开,好些人脊背一麻,下意识地踉跄着后退半步,脚腕像是灌了铅。
另外一些人则钉在原地,瞳孔骤缩,手脚早软得不听使唤,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那几个胆壮些的,视线撞进房内骇人的景象,喉头几不可察地滚了滚,几乎是凭着一股本能便要往前冲,心里只想着先把人救下来再说。
“都别动!”宿管大叔突然低吼一声,粗粝的嗓音像石头砸在地上,瞬间镇住了骚动。
他张开双臂拦在门口,眉头拧成个疙瘩:“谁也不准进去!都给我站在外面!”
“里面有人晕倒了啊!得赶紧救人啊!”一个高个子男生急得直跺脚,伸手就要拨开宿管。
旁边几个学生也跟着嚷嚷:“就是啊,再耽误下去出人命了怎么办?”
“嚷什么!”宿管猛地提高音量,眼睛瞪得溜圆,“懂不懂规矩?现在进去踩得乱七八糟,回头治安司的人来了来了怎么查?”
“你……”他指了指刚才下楼去找他的戴眼镜男生,“你进去看看人还有气没,轻点动,看完赶紧出来!”
接着他转头冲其他人吼道:“赶紧的,去一个人通知学校保卫处,赶紧给治安司打电话,对了,叫救护车快点!”
宿管的呵斥像一记重锤砸在乱麻般的人群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刚才还涌动的慌乱渐渐平息。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仍残留着惊悸,却已多了几分主心骨。很快有人扬声应道:“我去保卫处报信!”“我联系救护车,让他们快点!”“我来联系治安司!”
那个戴眼镜的男生也定了定神,镜片后的目光扫过门槛内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腿迈了进去,身影很快隐入房间。
走廊里霎时静了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拨号声,指尖按在按键上带着微颤,还有众人刻意压低却依旧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里交织成一片紧绷的沉默。
戴眼镜的男生走进宿舍,脚步放得极轻,地上散落着杂物,书本、水杯、翻倒的椅子,他便循着空隙慢慢挪动,每一步都透着小心翼翼,生怕碰乱了什么。
终于挪到张昊身前,他半蹲下来,镜片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人。手指悬在半空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敢碰,只屏息观察着张昊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瞥见张昊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极轻,却清晰。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他几乎脱力地往旁侧了侧,对着门外扬声喊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颤意:“人……人没死!还有呼吸!”
门外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先前憋在喉咙里的气齐刷刷吐了出来,那些紧绷的肩膀、蹙紧的眉头,都跟着松缓了几分。
不多时,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昊的导师匆匆赶来,额角渗着薄汗,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一瞧见走廊里围得密密匝匝的人群,张昊的导师心里“咯噔”一下,往下沉了沉,这么大阵仗,事情定然小不了。
他压着心头的忐忑往前挤,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急忙向迎上来的宿管询问情况。
“人还有气,刚进去看过了。”宿管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
这一句话像只无形的手,托住了他往下坠的心。紧绷的脊背霎时松缓了几分,他长长吁出一口气,额角的冷汗仿佛也跟着凉了下来。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校园的宁静。围观的学生们被迅速疏散到两侧,给急救人员让出通道。
治安人员带着勘查设备快步进入房间,医护人员则跪在地上,立刻给张昊做急救。
按压胸口的动作沉稳有力,输氧管迅速接好,每一步都忙而不乱,透着专业的镇定。
片刻后,在几个男生的协助下,张昊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尽量保持平稳地送上救护车。
车头顶着刺眼的警示灯,鸣着急促的警笛,像一阵风似的冲出校门,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留下渐远的声响。
走廊里渐渐空了,喧嚣散去后,只剩下几个仍在接受询问的学生,和满地来不及收拾的狼藉,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