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案的手指还搭在钥匙串上，金属环的边角硌着掌心。他没动，也没说话。圆桌周围的六个人同样安静。空气里只有投影仪散热扇的低频嗡鸣，和药尘子嘴里嚼辣条的轻微响声。
白凤先动了。她从西装内袋取出怀表，放在桌上。表盖打开，指针停在比现实慢五分钟的位置。她没看别人，只盯着那块老旧的铜面。
“我的任务是夺取七曜阵。”她说，“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守住它。”
她抬眼看向沈案，“不是因为你是什么持钥者，而是因为这里让我第一次觉得，像家。”
药尘子咽下最后一口辣条，舔了舔手指。他把空包装纸捏成一团，扔进茶几下的垃圾桶。“反正我死过一回了，再死一次也不亏。”他低头拍了拍怀里的陶碗，“再说，这碗腌菜要是没人管，味道会变。”
陆千机坐在主控台前，手指敲了一下回车键。墙上投影闪了一下，跳出一行新字：防御目标——所有人。
他转头说：“系统已经更新权限。以后谁攻击这栋楼，就等于攻击全部终端。我会让全楼电路反制。”
苏红绫站在墙边，手一直搭在软剑柄上。这时她抽出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剑尖落地时发出清脆一响。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她看着沈案，“谁搞乱影响休息，就叫人平事。”
她收剑入鞘，“现在有人要砸我们的房子，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厉战天往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声音很重。他在沈案面前站定，右臂抬起，敬了个标准军礼。
“兵王厉战天，向指挥官报到。”他说，“从今天起，我的命也是你的。你要我守哪，我就守哪。”
沈案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看过去。他知道这些人不是随口答应。白凤放弃了组织的任务，药尘子不怕再死一次，陆千机把系统绑上了全楼命运，苏红绫为一句旧话拔了剑，厉战天以军人身份正式效忠。
他喉咙有点紧。
但他没说谢谢。
他知道这种时候，说什么都轻。
他只是把手放在钥匙串上，轻轻推了一下。金属链滑动半寸，发出细微摩擦声。
“明天月亮落井的时候，老井会开一道缝。”他说，“敌人会进来。我们要在那一瞬间，把门关上。”
“怎么关？”陆千机问。
“用阵法反向闭锁。”沈案说，“需要三个人同时触发节点，一个人主持核心。一旦开始，不能停，也不能换人。直到结界完全封闭。”
“我带一组。”厉战天立刻说，“后院到东墙这段我熟，地形清楚。”
“西面高窗归我。”苏红绫接话，“视野好，能提前发现动静。而且那边有我上次布的符线，还能用。”
“我在地下室。”药尘子说，“那里是灵气源头，我能控制流向。只要电源不断，阵法就不会断流。”
“信号同步交给我。”陆千机双手放回键盘，“我已经设好定时指令。只要你们触发节点，系统自动响应，误差不会超过0.1秒。”
白凤站在原地没动。“我留下。”她说，“哪里需要补位，我就去哪。或者帮你盯着全局。”
沈案点头。
没有人问报酬，没有人提条件，也没有人说害怕。他们只是听着，然后直接说出自己能做什么。
沈案低头看着钥匙串。七把钥匙并排躺着，表面泛着暗光。他伸手摸了其中一把，指尖传来轻微震动。
“明天这个时候。”他说，“我们不是在防守一栋楼。”
他抬头，声音很稳。
“我们是在守住两个世界的边界。”
没人回应这句话。
但每个人的姿势都没变。厉战天依旧挺直站着，手贴裤缝。苏红绫靠墙而立，手还在剑柄上。药尘子抱着碗，眼睛盯着桌面。陆千机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随时准备输入指令。白凤看着桌上的怀表，表盘反射着顶灯的光。
沈案没下令解散。
他知道会议其实还没结束。但他们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
药尘子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辣条，撕开，递给旁边的厉战天。厉战天接过，咬了一口。油渍沾在他嘴角，他没擦。
陆千机盯着屏幕，余光扫过监控画面。十七个红点仍在城市各处移动，方向明确指向这座老宅。热力图显示外围节点已有波动，敌人正在测试阵法强度。
“他们快到了。”他说。
沈案没抬头。
他看着钥匙串，突然想起什么。他伸手从脖子上取下整串钥匙，放到桌上。然后拿起最短的那把，靠近灯光看了看。
钥匙尾端有个小凹点，和其他六把不一样。
他记得这个标记。在公园树根上见过，在烧焦木片上也有，在老周头给的破镜子边缘还出现过一次。
这是新的符号。
不是七曜阵原有的。
是后来才出现的。
他正想开口，药尘子忽然“哎”了一声。
“这碗……”他抱着陶碗，眉头皱起，“有点烫。”
沈案抬头。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药尘子把碗举到眼前，手指摸着外壁。“刚才还是凉的，现在居然发热。是不是地下那股气又动了？”
陆千机立刻调出地下室传感器数据。“温度正常，湿度正常，灵气流速稳定。”他皱眉，“没有异常。”
苏红绫走近一步，“让我看看。”
她刚伸出手，碗身突然“嗡”地一声轻震。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听见了。
厉战天手按腰间铁棍，白凤眼神一凝，陆千机手指迅速敲击键盘调取波形图，沈案盯着钥匙串，发现最短的那把钥匙也在轻微抖动。
药尘子低头看着碗底。
“这里有字。”他说，“以前没有。”
他把碗翻过来。
碗底朝上，一圈细小刻痕组成一个图案。像是扭曲的井口，中间一点凸起，像月亮。
沈案猛地站起身。
这个符号，他见过。
在《墟界遗录》最后一页，画着同样的图。旁边写着一句话：月未落井，门已先开。
他张嘴想说话。
药尘子突然喊了一声。
“碗在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