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的金属落地声回荡了一瞬,很快被夜风卷走。
沈案站在主厅门口,手里拿着对讲器。他按下通话键,声音不响,但足够所有人听见:“所有人,主厅集合,开个短会。”
没人问为什么,也没人迟疑。厉战天从西墙转回来,肩上的伤还在渗血。苏红绫收剑入鞘,指尖还沾着排水沟的黑液。药尘子抱着裂了口的丹炉,炉底青烟未散。陆千机没关电脑,直接合上屏幕就往外走。张大牛把扫帚靠在墙边,掌心贴地三秒,才抬脚进门。
主厅里,五把旧藤椅围成一圈。沈案早到了。桌上摆着五杯温茶,热气往上飘,在灯光下看得清楚。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椅子。
厉战天坐下时动作僵了一下,伤口扯到了。苏红绫站着没动,手搭在剑柄上。药尘子缩在角落,炉子抱得死紧。陆千机盯着那杯茶,像是在检查有没有病毒。张大牛最后一个进来,坐得最靠外,背挺直。
“敌人退了。”沈案开口,“不是诈败,是真溃了。监控清了,信号断了,留下的全是废品。”
他停顿两秒,“你们今天干得不错。”
一句话落下,没人接。苏红绫冷笑一声:“房东终于要开始画饼了?”
沈案没理她。他从钥匙串上取下三枚小铜牌,依次递出。
第一块给厉战天:“三月免租,外加我那件防弹背心,你拿去改马甲。”
厉战天接过铜牌,低头看。符文刻得深,边缘磨过,不像是临时做的。他手指摩挲着牌子,慢慢塞进胸口内袋。
第二块给苏红绫:“你家那块碎玉符,我让老周头补上了,明天来取。”
苏红绫一愣,眼神变了。她没伸手接,等铜牌放在桌上才拿起。“他还愿意出手?”
“我说是你用的。”沈案说,“他就没多问。”
苏红绫把铜牌攥进掌心,剑柄转了半圈,站到窗边去了。
第三块给药尘子:“地下室东角那口老井,归你独用。随便炼,炸了也不赔。”
药尘子瞪大眼:“你说真的?那井底下……”
“有灵眼。”沈案打断,“够你烧三年。”
药尘子嘴动了动,最后哼了一声:“井要是不够热,我可要涨价。”
沈案点头,转向陆千机:“新系统上线后,全楼wiFi提速十倍。你键盘随便换,电费我出。”
陆千机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说:“防火墙我重做了。这次谁来,都得留下数据再走。”
“行。”沈案应了。
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袋茶叶,递给张大牛:“扫帚柄裂了?明儿我让木匠来修。”
张大牛接过茶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他把袋子放在腿上,手掌再次贴地,停了几秒,收回。
屋里安静下来。茶气还在升,杯子边缘起了水雾。
沈案靠着门框,手里捧着自己的茶杯。他喝了一口,声音低了些:“我知道你们图的不是这点好处。但该谢,就得谢。”
他抬头,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这地方能撑到现在,是因为你们把我当房东,当自己家。”
话落,没人立刻回应。
厉战天低头看着自己的平底锅,锅底有个凹痕,是昨晚砸人留下的。他拿布慢慢擦,声音很轻:“这院子……比我待过的任何一个营地都像家。”
苏红绫站在窗边,窗外是空巷。她没回头,只说:“下次敌人再来,我剑尖再偏两寸,就能钉住传讯令了。”
药尘子抱着炉子,嘴里嘀咕:“井底温度不够,明天得加火引。”
陆千机打开电脑,屏幕蓝光亮起。他敲了几行代码,忽然停下:“房东权限能不能再开放一级?我想做个反追踪陷阱。”
“可以。”沈案说,“别炸了主机就行。”
张大牛始终没说话。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然后把手放在地上,掌心贴实,闭眼两秒。再睁眼时,他把扫帚从墙角扶正,靠好。
沈案坐在中间那把藤椅上,茶杯里的水快见底。他没添,也没走。
外面夜风停了。楼顶的改装路由器闪着绿灯,信号满格。地下井口的石板下,一丝微弱灵气正顺着井壁往上爬。药尘子的炉子突然“嗡”了一声,炉底裂缝冒出一缕白烟。
厉战天把免租牌摸出来看了一眼,重新收好。他拿起平底锅,开始用钢丝球刷锅底。
苏红绫的手离开剑柄,袖子里的玉符碎片微微发烫。
陆千机敲完最后一行指令,按下了回车。
张大牛的扫帚柄上,一道细不可见的裂纹正在缓慢愈合。
沈案抬起手,钥匙串挂在指间,第三节铜环轻微晃动了一下。
主厅的灯稳定亮着,没人提离开。
药尘子忽然抬头:“我那井今晚能用吗?”
“现在就能用。”沈案说。
药尘子立刻起身,抱着炉子往地下室走。路过门口时,他脚步顿了顿,回头说:“炼好了给你一碗补气的。”
沈案嗯了一声。
其他人没动。厉战天还在刷锅,苏红绫望着窗外,陆千机盯着屏幕刷新日志,张大牛又喝了一口茶。
沈案把空杯放在桌上,手搭在膝盖上。
他的钥匙串垂下来,铜环轻轻碰着藤椅扶手,发出极轻的一声响。
药尘子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
地下室传来炉火点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