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刮，碎纸片贴着地面打转。血球悬在半空，离护盾只剩几米距离。
沈案左手死死攥着钥匙串，第七把钥匙烫得像块烧红的铁片。他右手停在半空，拇指卡在齿槽边缘，没再推进去。他知道现在不能下指令，再硬撑下去，护盾会从内部崩裂。
厉战天跪在地上，平底锅歪了一下，又被他用肩膀顶住。苏红绫的雷丝垂到屋檐下，指尖抖得厉害。药尘子缩在丹炉后头，嘴里念叨着什么。陆千机瘫在椅子上，手指还搭在键盘上，屏幕上的红点闪得快要连成一条线。
沈案闭上眼。
他不能倒。楼还在，人还在，房租还没收完。
舌尖的血腥味还在。他靠这股味道让自己清醒。钥匙串的震动传进手臂，顺着骨头往脑子里钻。那频率……有点熟。
他突然想起张大牛扫地时说的话：“小沈啊，这叶子扫着扫着，就扫出人生真谛咯。”
当时他以为老头又在胡扯。可那天早上，张大牛扫到古槐树根底下，特意多扫了两下，还看了他一眼。
树下埋着东西。
《九转玄功》三个字蹦了出来。
那本黄皮册子，他拿回来就垫了泡面，翻过两页就扔茶几上了。上面写的“气走七脉”“心火引路”他根本看不懂，还以为是哪个老头写的养生秘籍。
但现在，那本书的封面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不是幻觉。
是钥匙串的震动带出来的记忆。
他强迫自己不去听外面的风声，不去看护盾上的裂痕，把全部注意力压进识海。钥匙串的震动成了节拍器，一下一下敲着他脑中的经络图。
他开始一页页翻那本《九转玄功》。
第一章讲“逆气归元”，说要把外来的力道引到体内，再顺着特定路线转一圈，反推回去。他当时觉得荒唐，谁挨打了还能把拳头送回去？
第二章写“借势反噬”，提到“七曜为引，心火为媒”。他猛地睁了一下眼，又立刻闭上。
七曜？他这钥匙串不就是七把钥匙？
心火……是不是指意志？或者情绪？刚才他咬破舌尖，血气上涌，脑子反而清楚了。
第七把钥匙为什么单独发烫？为什么一直指向西北？
不是控制阵法。是启动什么。
他重新把《九转玄功》往后翻。第三章有幅图，画的是一个人站在阵眼中央，手里举着一把带环的钥匙，箭头从钥匙指向心脏，再从心脏连到地下七条线。
和他现在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呼吸一顿。
这不是巧合。
张大牛不会无缘无故提那棵树。那本书也不会无缘无故发光。钥匙串更不会无缘无故提醒他。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用阵法挡敌人。
其实阵法一直在等他读懂它。
沈案深吸一口气，把舌尖的血意压进喉咙。他不再想着怎么加固护盾，而是试着让灵力顺着《九转玄功》里画的路线走——从第七把钥匙进，绕心口一圈，再往下沉入地脉。
一瞬间，手臂上的麻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顺着骨头往下走，直接连上地底的金纹。
护盾没变，但颜色微微晃了一下，像是水底的影子被风吹动。
陆千机眼皮一跳，盯着屏幕。热力图的波动不再是杂乱的峰值，而是出现了一段规律的震荡，频率和钥匙串的震动完全一致。
“这不对……”他喃喃，“系统没输出这个波形。”
苏红绫手指一颤。她感觉到屋顶的雷丝突然稳住了，不再是勉强维持，而是像被什么托着，轻轻震了一下。
厉战天抬头，看见沈案的背影还是站着，但肩膀松了一点。他的呼吸变得很慢，和之前拼命咬牙的样子完全不同。
药尘子抱着陶碗，忽然抬头：“老头子，你当年要是把《九转玄功》前三章练通，也不至于被天雷劈得只剩魂。”
他没指望有人回答。但这话出口的瞬间，陶碗里残留的腌菜汁晃了一下，泛起一圈金纹。
沈案在脑子里继续推演。
如果按《九转玄功》的路线走，可以把敌人的攻击能量先引入体内，转一圈，再通过钥匙串反送回去。不是硬扛，是“还”回去。
但风险很大。一旦路线错一点，灵力反冲，他自己就会炸。
而且他没练过这功法，现在临时照着书走，等于闭眼开车下山。
可他没得选。
护盾又裂了一道缝。黑气从缝隙里钻进来，贴着地面爬向八卦盘。这一次，沈案没急着拦。
他在等。
等那个节奏。
主使的血球还在蓄力，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空气里的压力像墙一样压下来。厉战天膝盖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苏红绫单手撑住屋檐，另一只手的雷丝快要断了。
沈案睁开眼。
他看到了。
血球的旋转，和钥匙串的震动，形成了一个微弱的共振点。每三秒一次，能量最集中。
就是这个空档。
他开始在脑子里画《九转玄功》的经络图。从第七把钥匙进，走心脉，绕肝经，下沉至肾俞，再从尾椎拉一条线直通地脉节点。这条路线能把外来能量压缩、调频，最后通过钥匙串反弹出去。
他不敢现在就试。但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只要再来一次攻击，他就能动手。
他右手慢慢抬起来，拇指终于推入齿槽到底。钥匙串嗡的一声，整串都亮了起来。
厉战天察觉到脚下的暖流变强了。他抬起头，看见房东的背影依旧不动，但站姿变了。不再是死守，而是像在等一个机会。
“房东……”他哑着嗓子，“你想到办法了？”
苏红绫没说话，但她把雷丝收了回来，缠在手腕上，随时准备配合。
药尘子抱着陶碗，低声说：“要是能反打一记，老夫这炉子拼了不要，也得给你加把火。”
陆千机看着屏幕，发现热力图的震荡频率突然稳定下来，形成一个清晰的波形。他手指动了动，想记录数据，又停住。
他知道，房东不在防御了。
他在准备反击。
沈案感受着钥匙串的震动，把《九转玄功》的路线在脑子里过了三遍。每一遍，都比上一遍顺畅一点。
他不再怕灵力滞涩。因为他明白，不是他不够强，是他一直用错了方式。
这栋楼不是他的负担。
是他的武器。
他左手握紧钥匙串，右手缓缓抬起，食指指向天空。
不是命令。
是邀请。
来吧。
血球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