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近,月隐星稀,正是杀人放火……啊不,降妖除魔的好时辰。
孙悟空招呼上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慧能和尚,两人离了馆驿,化作两道清风,直奔乌鸡国王宫。慧能摩拳擦掌,满脸兴奋,压低那洪钟般的嗓子问:“孙大圣,待会儿见了那妖精,是直接打杀,还是先盘问盘问?”
孙悟空火眼金睛在夜色中闪着幽光,嘿嘿一笑:“看情况!若是识相的,交出救人的法子,俺老孙或许留他个全尸。若是不识相……哼,正好给你这莽和尚活动活动筋骨!”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宫墙,避开巡更的侍卫,径奔那国王寝宫。越是靠近,越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盘旋不散,只是这妖气……孙悟空抽了抽鼻子,总觉得有几分似曾相识。
寝宫内灯火通明,那假国王(青狮精所化)并未安寝,而是坐在案前,对着一盘棋局独自沉思。他依旧是那副乌鸡国国王的皮囊,眉宇间却多了几分属于妖类的锐利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愁绪。
孙悟空使个神通,定住了门外侍卫,与慧能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
“呔!妖精!认得你孙外公吗?!”孙悟空金箍棒一指,声若雷霆。
那假国王被惊动,猛地抬头,看到孙悟空和旁边那魁梧凶悍的和尚,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目光落在孙悟空脸上,仔细看了两眼,脸上的惊愕竟慢慢化为了……一种古怪的、带着点无奈的表情。
“我道是谁敢夜闯皇宫,原来是你这遭瘟的猴子!”假国王开口,声音却不再是国王的浑厚,反而带着一种低沉的、属于野兽的沙哑。
孙悟空一愣,火眼金睛上下打量他:“你认识俺老孙?”
假国王(青狮精)叹了口气,身形一晃,一阵青光闪过,现出了原形——竟是一头体型雄壮、鬃毛如焰、目露精光的青毛狮子!他甩了甩硕大的头颅,口吐人言:“猴子,你不认得我了?当年在狮驼岭,你我可是打过照面的!我是文殊菩萨座下的那头狮子!”
孙悟空闻言,仔细一看,可不是嘛!虽然几百年不见,但这股子属于菩萨坐骑的、混杂着佛气与妖力的独特气息,他还有点印象。只是当年在狮驼岭,这狮子是跟着那大鹏金翅雕混的,没想到如今跑到这乌鸡国来冒充国王了。
“原来是你这厮!”孙悟空收了棒子,抱着胳膊,语气带着几分调侃,“不在文殊菩萨座下好好听经,跑来这里害人国王,霸占人家江山,是何道理?”
青狮精晃了晃大脑袋,瓮声瓮气道:“呸!谁害他了!是那乌鸡国王有眼无珠,怠慢了我家菩萨!我奉菩萨法旨,下来惩戒于他,让他浸井三年,知晓厉害!俺老孙……呸,俺在此替他治理国家,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有何不好?”
一旁的慧能和尚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到“害人”、“霸占”等词,又见这狮子精承认了惩戒国王之事,顿时怒目圆睁:“好个妖精!纵有缘由,害人性命,侵占王位,便是大罪!看打!”说着就要抡起拳头冲上去。
“慢着!”孙悟空拦住慧能,盯着青狮精,“你说你奉菩萨法旨?文殊菩萨让你来把人推井里泡着的?”
青狮精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道:“自然!菩萨旨意,岂能有假?”
孙悟空何等精明,一看他这神色,便知其中有鬼。文殊菩萨虽说有时行事刚猛,但也不至于让坐骑下来杀人夺位,还一占就是三年。这狮子精,多半是假传旨意,或者……是菩萨默许,但绝非明旨。
“少废话!”孙悟空懒得跟他纠缠菩萨的是非,“俺老孙不管你是奉旨还是私自下凡,那国王的魂魄俺老孙找到了,尸身也捞上来了。你现在就把温和的还阳法子交出来,让他复活,俺老孙或许看在文殊菩萨面上,饶你不死!”
青狮精一听,铜铃大的眼睛转了转,反而镇定了下来:“还阳?简单啊!你们不是从太白金星那儿讨了还阳丹吗?给他服下便是!”
“放屁!”孙悟空骂道,“那丹药性子太猛,国王肉身魂魄都虚,承受不住!你少装糊涂,快把稳妥的法子交出来!比如你那主子文殊菩萨有没有给你什么宝贝?”
青狮精把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俺下来是惩戒人的,带那劳什子作甚?只有还阳丹能救他,爱吃不吃!”
慧能和尚早已按捺不住,吼道:“跟这妖精啰嗦什么!打到他交出法子为止!”话音未落,浑身肌肉贲张,佛光混合着狂暴的气血之力,一拳就朝着青狮精轰了过去!那架势,哪里像是高僧,分明是怒目金刚!
青狮精也不示弱,咆哮一声,现出部分法相,体型暴涨,挥爪便迎了上去!
“轰!”
寝宫剧烈震动,砖石簌簌落下。
孙悟空一看,得,这莽和尚动手了!他也懒得再问,金箍棒一摆,加入战团:“好!先打服了再说!”
刹那间,寝宫内妖气、佛光、棒影、拳风搅作一团,打得是天昏地暗,桌椅屏风尽成齑粉。那青狮精虽厉害,但如何敌得过齐天大圣加上一个明显走刚猛路数的怪异和尚?不过十几个回合,便已落入下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而馆驿之中,无心似有所感,抬眸望向王宫方向,指尖一枚瓜子壳轻轻落下。他嘴角微扬,仿佛在欣赏一出与他无关的热闹。
唐僧则被远处的动静惊得坐立不安,连连念佛。猪八戒和沙僧也警惕起来,护在国王尸身旁边。
今夜这乌鸡国,注定无人入眠。孙悟空本想逼问法子,却被慧能的莽撞和青狮精的顽固搅成了混战。这还阳之事,似乎又陷入了僵局。而文殊菩萨的坐骑下界,这背后,恐怕还有更深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