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位穿着绛紫色华服、容貌艳丽却眉宇间带着几分刻薄的小姐,酸溜溜地小声嘀咕:
“哼,不过是运气好,不知怎的攀上了医仙谷这根高枝罢了……麻雀飞上枝头,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她话音未落,立刻被身旁一位年长些的夫人用力拉了一下衣袖,低声呵斥:“慎言!你不要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话要是传出去,你父亲都要被你连累!”
慕容晴对周遭投来的各种视线、那些或明或暗的窃窃私语和复杂难言的目光,恍若未觉。
她神色平静无波,对引路的太监小顺子淡然道:“有劳公公在前带路。”
“慕容小姐您折煞奴才了,能为三位引路是奴才天大的福分!您三位请随咱家来,小心脚下。”
小顺子躬着身子,态度愈发恭敬,引着慕容晴三人便朝着那道象征着特权与地位的贵人通道走去。
眼看着他们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越过了外面排得长长的、焦急等待的官员队伍,甚至连基本的盘查都免了,径直通过那道许多官员一生都无缘踏入、象征着无上恩宠的特殊宫门,广场上之前压抑着的议论声才如同解除了禁制般,轰然响起,如同潮水般涌起。
“你们看见了吗?刚刚那个引路的小太监,我认得,好像是薛公公跟前很得脸的干儿子小顺子!而且他刚才明显是先招呼的那位慕容小姐,态度恭敬得跟什么似的,一般的一二品大员,恐怕都没这个待遇!”
“是呀!谁能想到呢?几个月前,这位慕容小姐还在将军府里,被那个沈氏搓磨拿捏,听说日子过得连个体面丫鬟都不如。这一转眼,竟成了连陛下都要以礼相待的医仙谷师叔祖了!这际遇,真是说书都不敢这么编!”
“瞧瞧人家那气度,那排场,根本不用跟咱们一样在这儿苦哈哈地排队等候查验,直接就走贵人通道进去了。这才是真正的贵人风范啊!”
“谁让人家是医仙谷众神医的师叔祖呢?听说连陛下都敬重万分,咱们啊,羡慕不来!”
“说起来,你们还记得几个月前那场宫宴吗?我的天爷,当时那个场面……谁能想到当初将军府那个不起眼、甚至唯唯诺诺的大小姐,竟能让医仙谷所有德高望重的神医们,集体躬身,口称‘师叔祖’!那场面,啧啧,真是毕生难忘!”
话题很快便被引到了慕容晴与太傅府身上。
“可不是嘛!要说最尴尬、最后悔的,怕是苏太傅府上了。当初太傅夫人,为了那个被雷劈了的孙女苏芊芊,跑去将军府当着众人的面指责慕容小姐,结果呢?人家慕容小姐直接与他们苏家断了来往,划清界限!”
“在宫宴上,苏家见慕容小姐身份尊贵了,又巴巴地贴上去想挽回关系,结果被慕容小姐当场怼得下不来台,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要我说啊,这就是报应!谁让他们太傅府偏心眼偏到胳肢窝了,把个心思恶毒、装模作样的苏芊芊当成宝,把真正有本事、受了委屈的外孙女当根草!”
“就是!现在知道人家是金凤凰了,后悔也晚咯!攀不上咯!”
众人议论纷纷,语气中不乏看戏的兴奋和对太傅府的幸灾乐祸。
就在众人窃窃议论之际,太傅府的四辆马车徐徐驶入宫门前的广场。
马车一出现,原本喧嚷的广场仿佛被骤然按下静音键,霎时寂然。
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那几辆马车,带着各色打量。
首辆马车中,太傅苏承恩面色如常地走下,身后紧随其长子苏文昊与次子苏文博。
第二辆马车上,太傅夫人由丫鬟搀扶而下。
她今日一身诰命服制,仪容端凝,竭力维持着世家主母的体面。
身后跟着两位嫡孙女——苏诗雅与苏芷萱,皆低眉敛目。
第三辆马车中,是大房之孙苏临风,以及曾指使大胡子等人意图毁慕容晴清白的二房苏明轩。
最后一辆马车,则走下大儿媳李绮澜与二儿媳王沐兰。
太傅府众人一下马车,便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气氛有异。
那些投来的目光,早已不复往日的敬畏或逢迎,反而掺杂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戏谑,甚至幸灾乐祸。
太傅苏承恩眉头紧锁,太傅夫人更是面皮发烫,如坐针毡。
兵部尚书素与太傅政见相左,朝堂上屡有交锋,这份对立自然也蔓延至后宅之中。
其夫人卢氏远远瞧见太傅府一行人,眼中掠过一抹看好戏的亮光,岂会放过这绝佳的奚落之机?
她理了理鬓发,脸上堆起过分热络的假笑,快步迎上,嗓音刻意扬高,好教周围竖耳倾听的众人都听得清楚:
“哎哟,老夫人,您可来迟一步呀!您那宝贝外孙女慕容晴,刚刚才从这儿进去呢!您瞧那气派——薛公公的干儿子小顺子公公亲自在宫门迎候,径直从贵人通道请进去了!”
“您若是早来一步,祖孙俩还能在宫门口说几句体己话,说不准……还能随她一道走那贵人通道呢!真是可惜了喽!”
这番话明为提醒,实则字字剜心,专朝太傅夫人的痛处扎。
谁人不知慕容晴早已公开与太傅府断绝往来?卢夫人此举,分明是存心折辱!
太傅府众人闻言,脸色顿时铁青。
太傅苏承恩眼神一沉,袖中拳头悄然攥紧。
两位嫡孙女更是将头埋得更低,心中对祖母的怨怼又深一层——若非她当初一味偏袒苏芊芊,将慕容晴彻底得罪,苏家何至于沦为今日笑柄?
苏诗雅尤其愤懑:若非如此,闲王世子又怎会与她退婚?
李绮澜亦是懊悔不已。当初正是她怂恿婆母前去求和,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连带着她在府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而二房苏文博与王沐兰,则瞬间双目赤红,咬牙切齿!
他们的女儿苏芊芊,正是被慕容晴引天雷劈至重伤,虽经数月调治得以保命,面容却已尽毁,至今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此刻听到仇人之名,他们恨不得生啖其肉!
大房之孙苏临风亦是心绪翻涌,既怨祖母偏心致使家族失去强援,又妒慕容晴如今地位尊崇,全然忘却当初慕容晴初入太傅府时,他们是何等冷漠轻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