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松谷弟子的哭诉，让店铺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黑风寨余孽报复？
林夜的第一反应是——假的。
昨天小白清理黑风寨时，下手很有分寸，除了几个罪大恶极的，大部分土匪只是打晕或废了修为，不至于结下灭门之仇。
而且，黑风老怪现在还冻在北极光公司的后院地窖里（作为“赎罪金”的一部分，林夜把他带回来当苦力了），哪来的余孽组织报复？
但眼前这个年轻修士的伤是真的，眼里的绝望也是真的。
“你先起来。”林夜示意苏晚晴扶他坐下，“具体怎么回事，慢慢说。”
年轻修士自称王林，是冰松谷谷主的关门弟子。据他所说，今天凌晨，一群蒙面人突然袭击冰松谷，那些人修为都在金丹以上，为首的几个更是元婴期。他们见人就杀，抢了谷里刚收回来的冰松脂，一种珍贵的炼丹材料，临走前还放话：“这就是得罪黑风寨的下场！下一个就轮到北极光公司！”
“他们有多少人？”林夜问。
“至少三十个！”王林声音颤抖，“我师父是元婴初期，拼死才护着我逃出来……”
林夜看向冷汐瑶：“冰松谷离寒鸦城多远？”
“两百五十里，在黑风寨东南方向。”冷汐瑶回答，“骑马要一天，御剑也要三个时辰。”
“时间对得上。”林夜沉思。
如果是凌晨袭击，王林拼死逃出来，现在赶到寒鸦城，确实差不多。
但……还是不对劲。
“小白，”林夜转头，“你去冰松谷看看，小心点，别暴露。”
小白“呜嗷”一声，发动空间天赋，消失了。
王林看着小白凭空消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陷入悲痛。
片刻后，小白回来了。
它嘴里叼着一块染血的布片，放在林夜面前，然后掏出一张纸条：
“冰松谷确实遇袭。”
“伤亡：谷主战死，弟子死伤过半，冰松脂被抢。”
“袭击者：约三十人，修为金丹到元婴不等，蒙面，功法杂乱，但有人使用了‘黑风寨’标志性的‘黑煞掌’。”
“现场遗留气息：有深渊污染的痕迹。”
林夜瞳孔一缩。
深渊污染？
难道不是黑风寨余孽，而是……观测会？！
“小白，能追踪到那些人的去向吗？”林夜问。
小白摇头，又写：
“他们离开时使用了‘空间扰乱符’，抹去了痕迹。”
“但本股东通过‘空间印记回溯’，发现他们最终消失在……寒鸦城西郊的‘乱葬岗’。”
寒鸦城西郊乱葬岗？
那里是北地有名的“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确实适合藏身。
“王林，”林夜看向年轻修士，“你先在店里休息，我们会处理。”
他让苏晚晴带王林去后院疗伤，然后和冷汐瑶、小白聚到一边。
“观测会的手笔。”林夜语气肯定，“伪装成黑风寨余孽报复，一是试探我们的反应能力，二是给我们制造麻烦，三是……如果处理不好，他们就有借口介入。”
冷汐瑶皱眉：“那我们怎么办？去乱葬岗抓人？”
“抓人没用。”林夜摇头，“他们敢这么做，肯定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甚至可能已经安排了‘替罪羊’。我们就算抓到人，他们也能撇清关系。”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
“不过，他们玩阴的，我们可以玩……更阴的。”
“什么意思？”冷汐瑶不解。
林夜看向小白：“小白，你的《反试探应急预案》里，是不是有‘舆论战’的部分？”
小白眼睛一亮，立刻掏出一叠厚厚的方案书，翻到某一页：
“《舆论战实施细则》”
“第一步：抢占道德制高点。通过‘受害者’的口述，将冰松谷遇袭事件定性为‘丧心病狂的报复行为’，激发公众同情。”
“第二步：制造疑点。暗中放出‘袭击者可能另有其人’的消息，引导舆论怀疑幕后黑手。”
“第三步：转移矛盾。将矛头指向‘与黑风寨有利益关联的其他势力’，制造压力，迫使幕后黑手收手。”
“第四步：收割声誉。高调宣布‘必将追查到底，还冰松谷一个公道’，塑造公司‘负责任、有担当’的形象。”
“预估效果：观测会短期内不敢再轻举妄动，公司声誉+20%，客户信任度+15%。”
林夜看完，拍了拍小白的头：“就用这个方案。不过，要稍微调整一下。”
“怎么调整？”
林夜眼中闪过冷光：
“把‘转移矛盾’这一步，改成……直接点名。”
“点名？”冷汐瑶一愣，“点谁的名？”
“观测会。”林夜微笑，“当然，不直接说‘观测会’，而是用一些……模棱两可的描述。”
“比如？”
“比如，‘有神秘组织试图扰乱北地秩序’、‘疑似与深渊有关的势力暗中活动’、‘某些修士左眼有奇异印记’……”
冷汐瑶倒吸一口凉气：“你这样会彻底激怒他们！”
“就是要激怒他们。”林夜平静道，“他们玩阴的，我们就掀桌子。把事情闹大，闹到全北地都知道，闹到他们不敢再轻易伸手。”
他顿了顿：“而且，大帝说过，观测会有规矩，不能公开身份。我们把这些‘特征’散播出去，他们就会投鼠忌器——继续搞事，就可能暴露；收手，正中我们下怀。”
小白猛点头，在方案书上唰唰修改，然后举起新的一页：
“修改版《舆论战实施细则·激进型》”
“新增：第五步，反将一军。通过‘匿名爆料’方式，向各大宗门、管理司、甚至冰寂陵寝，发送‘关于神秘组织在北地活动的预警报告’。”
“报告内容：附上冰松谷遇袭的详细调查结果、疑似组织成员的‘左眼印记’特征描述、以及该组织可能的目标 干扰深渊试炼、破坏北地稳定等。”
“预期效果：观测会面临多方压力，不得不暂时收敛；公司从‘被试探者’转变为‘揭露者’，地位提升；可能获得某些势力的暗中支持。”
林夜看完，满意点头：
“就这么办。”
北极光公司的舆论反击，效率高得惊人。
当天下午，寒鸦城各大茶馆、酒肆、坊市，就流传开了几个“小道消息”：
“听说了吗？冰松谷被灭门了！黑风寨余孽干的！”
“何止啊，那些余孽还放话，下一个要灭北极光公司！”
“但有人说，袭击者用的功法很杂，不像黑风寨的风格……”
“而且有人看到，袭击者离开时，眼睛好像会发光？怪吓人的。”
傍晚，更劲爆的消息传开：
“最新情报！冰松谷现场发现了‘深渊污染’的痕迹！”
“什么？！深渊？！”
“对！据说是一种很特殊的污染，只有长期接触深渊的人才会留下！”
“难道是……有深渊势力渗透到北地了？”
第二天一早，一份“匿名报告”被同时送到了寒鸦城管理司、凤鸣谷、寒霜门、赵家在北地的据点，甚至……冰寂陵寝门口。
报告详细记录了冰松谷遇袭的经过，附上了小白采集的“深渊污染样本”，并“客观”描述了袭击者的几个可疑特征：
“特征一：功法杂乱，但配合默契，疑似受过专业训练。”
“特征二：撤退时使用‘空间扰乱符’，手法专业，非普通土匪所能拥有。”
“特征三：部分袭击者左眼瞳孔深处，有微弱的‘漩涡状印记’，疑似某种组织标识。”
“初步判断：此次袭击并非单纯的报复行为，而是有组织的、目的明确的‘警告’或‘试探’。幕后黑手可能与深渊有关，且对北地局势有深入了解。”
这份报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管理司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赵家派人前往冰松谷核实，凤鸣谷和寒霜门虽然还在对峙，但也各自派出了情报人员调查。
而冰寂陵寝那边……
大帝直接传讯给林夜：
“小子，你搞的动静够大啊。”
林夜恭敬回应：“前辈，逼不得已。”
“我知道。”大帝语气平淡，“报告我看了，写得不错，证据也充分。观测会那边，应该已经收到风声了。”
“他们会收手吗？”林夜问。
“短期内会。”大帝肯定道，“观测会最怕的就是曝光。你把他们的‘特征’散播出去，等于给他们套上了紧箍咒。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应该会低调行事，甚至可能暂时撤离北地。”
林夜松了口气。
但大帝接下来的话，让他又紧张起来：
“不过，你也要小心。观测会虽然不能明着来，但暗地里的小动作不会停。而且，你这次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可能会……换个方式对付你。”
“什么方式？”
“比如，借刀杀人。”大帝缓缓道，“利用北地现有的矛盾，把你卷入更麻烦的漩涡里。”
林夜心中一凛。
这确实像是观测会会干的事。
“多谢前辈提醒。”他郑重道。
“嗯。”大帝顿了顿，忽然换了话题，“小白那套《舆论战实施细则》，是你教的？”
林夜一愣：“不是，是小白自己……”
“我就知道。”大帝叹气，“那熊孩子，最近把我书房里的《权谋术》《舆论操控指南》《信息战案例分析》全看完了。还做了笔记，写了心得……”
林夜嘴角抽搐。
难怪小白现在套路这么深！
“算了，看在她这次表现不错的份上，不跟她计较。”大帝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公司那个‘舆论战’方案，确实有效。我建议，可以把它固化为公司的一项‘常规业务’。”
“常规业务？”林夜没懂。
“对。”大帝说道，“情报操纵、舆论引导、危机公关……这些本来就是北极光公司的业务范畴。以后可以专门开设一个‘舆情管理部’，承接类似委托，比如帮某个宗门洗白、或者抹黑某个对手……”
林夜听得目瞪口呆。
大帝这是……要把北极光公司打造成北地最大的“水军头子”？！
“前辈，这……不太好吧？”他委婉道。
“有什么不好？”大帝理直气壮，“信息也是资源，舆论也是力量。你们公司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应该好好利用。”
他顿了顿，补充道：
“当然，要合规经营。收费标准可以参照‘危机公关’，但上浮20%，因为这种业务更‘敏感’。”
林夜：“……”
他现在很确定，大帝最近一定在疯狂研究“商业模式创新”。
结束传讯后，林夜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公司的业务范围，又要扩大了。
舆论战的效果，立竿见影。
接下来几天，寒鸦城里的气氛明显变了。
那些若有若无的监视目光，消失了。
街上偶尔出现的、左眼有异样的修士，也都不见了。
连管理司都加强了巡逻，公开宣布“严厉打击一切扰乱北地秩序的行为”。
观测会，暂时退却了。
但林夜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然，三天后，新的麻烦来了。
这次，不是观测会，而是……凤鸣谷和寒霜门。
两家的代表，同时找上门来。
凤鸣谷来的是凤七，寒霜门来的则是韩霜。
两人在店铺门口碰面，互相冷哼一声，然后同时走进来。
“林总，”凤七率先开口，“我们凤鸣谷，想委托贵公司办件事。”
“林总，”韩霜不甘示弱，“我们寒霜门，也有事相求。”
林夜看着两人：“二位请讲。”
凤七说道：“我们想请贵公司，调查寒霜门与焚骨门勾结的证据！”
韩霜立刻反驳：“胡说八道！我们想请贵公司，调查凤鸣谷暗中扶持黑风寨、扰乱北地的证据！”
两人又吵了起来。
林夜听明白了。
这是想利用北极光公司的“调查能力”和“舆论影响力”，打击对方。
而且，两家同时上门，明显是商量好的——要么都不接，要么都接。无论林夜接哪一家的，都会得罪另一家。
典型的“借刀杀人”。
而且这把“刀”，很可能就是观测会暗中递过来的。
“二位，”林夜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吵，“你们的要求，我明白了。但按照公司规定，接这种‘对立委托’，需要双方都同意，并且……支付双倍费用。”
凤七和韩霜同时一愣：“双倍？”
“对。”林夜点头，“因为这会让我们公司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风险极高。所以，基础费用，每家两百万灵石。先付一半定金，调查结果出来后，再付尾款。”
两家代表脸色都变了。
两百万！还只是一半定金！
这简直是敲诈！
“林总，这价格……是不是太高了？”凤七皱眉。
“不高。”林夜微笑，“现在北地什么局势？能同时调查两大宗门，还不怕被报复的，除了我们，还有谁？这叫‘稀缺性溢价’。”
韩霜咬牙：“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不好意思，”林夜摊手，“两家委托，我们一家都不接。毕竟，我们公司要保持‘中立’。”
凤七和韩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他们来之前，宗门长老交代过，不惜代价也要拿到对方的把柄。
但两百万……实在肉疼。
“我们需要回去请示。”凤七最终说道。
“我也是。”韩霜点头。
“请便。”林夜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两人走后，冷汐瑶走过来：“林夜，你真要接？”
“接啊。”林夜笑道，“为什么不接？两百万灵石呢，两家就是四百万，定金两百万。这种送上门的大单，不要白不要。”
“可这是烫手山芋啊。”苏晚晴担忧，“调查结果不管怎么写，都会得罪一方。”
“谁说要写‘调查结果’了？”林夜眨眨眼，“合同上只说了‘调查’，可没说要‘出报告’啊。”
冷汐瑶和苏晚晴一愣。
“你的意思是……”
“拖。”林夜胸有成竹，“收下定金，慢慢调查。调查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北地局势早变了，说不定两家都和好了，或者……打完了。”
“那定金……”
“定金当然不退。”林夜理所当然，“合同上写了，‘若因客户原因导致调查无法继续，定金不退’。到时候，就说‘调查过程中遭遇不明势力阻挠，无法获得关键证据’，把锅甩给……观测会。”
冷汐瑶：“……”
苏晚晴：“……”
她们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帝说林夜有“商业头脑”了。
这心，太黑了！
但不得不说，这招确实高明。
既能赚钱，又不掺和进去，还能恶心一下观测会。
小白在一旁听了，立刻掏出算盘，“噼里啪啦”打了起来，然后举起一张纸条：
“本股东建议：将两百万定金中的30%，投入‘零食期货’市场，进行套期保值操作。”
“预估年化收益：15%-20%。”
“按复利计算，三年后本金可翻倍。”
林夜扶额：“小白，咱们现在讨论的是怎么应付两大宗门，不是怎么理财……”
小白又写：
“应对策略已明确：拖延战术+甩锅观测会。”
“本股东讨论的是‘资金增值方案’，属于公司财务规划范畴，同样重要。”
林夜：“……”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北极光公司迟早要变成“北极光投资理财公司”。
就在这时，店铺外又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朴素、背着药篓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进来。
“请问……这里是北极光公司吗？”她声音沙哑。
林夜转身：“是的，老人家有什么事？”
老妇人从怀里掏出一枚冰蓝色的鳞片——正是之前冰婆婆给林夜的那枚信物！
“冰婆婆让我来传句话。”老妇人低声道，“她说……永冻海的封印，出了点问题。”
林夜心头一震。
“什么问题？”
老妇人抬起头，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蓝的光芒：
“她说……”
“深渊节点附近，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让你们……尽快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