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旨意尚未正式送达灵兮阁,赵景珩派来的亲信已快马加鞭赶到朱雀大街。彼时叶灵兮正在二楼雅间与苏文渊核对盐铁分销联盟的商户名录,听闻朝堂之上太子党以“偷税漏税”发难,神色未变,只是指尖在名录上轻轻一顿,随即抬眸看向苏文渊,语气平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苏文渊眼中闪过一丝凛然,却并无慌乱。他跟随叶灵兮多年,早已习惯了这般风雨欲来的局面,更清楚自家姑娘向来未雨绸缪,绝不会给对手可乘之机。“姑娘早有预料,属下已将所有账目整理妥当,就等他们来查。”
叶灵兮微微颔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熙攘的人群。灵兮阁京城总店开业至今,不过月余,却已成为朱雀大街最热闹的所在。盐铁分销联盟的消息传开后,各地商户纷至沓来,订单如雪片般飞来,营收节节攀升。这般盛况,自然引来了太子党的嫉恨,而“偷税漏税”便是他们最容易下手的罪名。
“太子党在盐铁之争中落败,急欲扳回一局,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叶灵兮语气淡然,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他们以为抓住了我们的软肋,却不知这恰恰是我们的底气。商人逐利,但需取之有道,灵兮阁能有今日的规模,靠的便是‘诚信’二字,偷税漏税这种自毁根基的蠢事,我们绝不会做。”
她转身看向苏文渊,语气加重:“账目是我们的底气,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亲自去一趟户部,将所有账本、凭证悉数呈上,全程务必公开透明,让所有人都看到,灵兮阁清清白白,无可指责。”
“属下明白。”苏文渊躬身应道,“姑娘放心,所有账目皆按姑娘的吩咐,一笔一画,清晰详实,小到一文钱的笔墨开支,大到数万两的盐铁货款,皆有对应的凭证,连库房的出入库记录、运输的车马单据,都一一归档,绝无半分疏漏。”
叶灵兮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从灵兮阁京城总店筹备之初,她便对账目管理格外严苛。她深知京城不比青州,权贵云集,风波诡谲,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抓住把柄。因此,她特意制定了一套极为细致的账目制度,要求账房先生每日记录流水,每周核对库存,每月汇总营收,所有单据都需经手人、审核人双重签字,归档保存,确保每一笔收支都有据可查。
此前盐铁之争获胜后,叶灵兮更是预料到太子党会伺机报复,特意让苏文渊重新梳理了开业以来的所有账目,将每一笔税款的计算依据、缴纳凭证都单独整理成册,就是为了应对今日的局面。
不多时,苏文渊便带着四名精干的伙计,推着两辆装满账本与凭证的马车,朝着户部疾驰而去。马车缓缓驶过朱雀大街,引来不少路人围观。苏文渊特意没有遮挡马车,让众人清楚地看到车上堆满的账本,既彰显了灵兮阁的坦荡,也间接回应了朝堂上的流言蜚语。
“那是灵兮阁的苏掌柜吧?这是要去哪儿?”
“听说朝堂上有人弹劾灵兮阁偷税漏税,苏掌柜这是要去户部送账本,自证清白呢!”
“灵兮阁做生意向来规矩,我上次买的丝绸,账目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偷税漏税?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路人的议论声传入苏文渊耳中,他心中愈发坚定。灵兮阁的口碑早已深入人心,这便是他们最坚实的后盾。
抵达户部后,苏文渊并未急于将账本交给王显,而是直接找到了户部尚书李邦安与御史台派来的监察御史,躬身说道:“李尚书,御史大人,灵兮阁奉陛下旨意,特将开业以来的所有账目、凭证悉数呈上,恳请二位大人公开核查,以证清白。”
李邦安与监察御史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惊讶。他们没想到灵兮阁动作如此之快,且态度如此坦荡,竟直接将所有账目送到了户部,丝毫没有要篡改或隐瞒的迹象。
王显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看到车上堆满的账本与凭证,脸色微微一变。他本以为灵兮阁至少会拖延几日,或是试图篡改账目,却没想到他们如此干脆,这让他精心伪造的“证据”瞬间变得有些站不住脚。
“苏掌柜倒是爽快。”王显强作镇定,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只是不知这些账目中,是否藏着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文渊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回应:“王侍郎说笑了。灵兮阁的账目经得起任何核查,每一笔收支都有凭证,每一笔税款都按时足额缴纳。倒是王侍郎此前呈上的‘证据’,不知是否经得起推敲。”
王显被噎了一下,心中愈发恼怒,却又无可奈何。如今陛下已有旨意,要求户部与御史台联合核查,他即便想动手脚,也得顾忌监察御史的存在。
随后,在李邦安与监察御史的见证下,苏文渊指挥伙计将所有账本与凭证搬进户部的核查室。整整二十四个樟木箱,装满了各类账目——每日流水账、月度营收账、税款缴纳账、库房出入账、运输成本账,还有对应的发票、收据、税单、出入库单据等凭证,密密麻麻,堆积如山。
“这些只是京城总店的账目?”监察御史看着眼前的账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回御史大人,正是。”苏文渊点头,“灵兮阁各地分店的账目另有归档,若大人需要,属下也可即刻派人送来。但此次王侍郎弹劾的是京城总店,想必这些账目便已足够核查。”
李邦安与监察御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他们从未见过哪家商户的账目如此详尽,如此规范,即便是朝廷的官署,也未必能做到这般细致。
“既然账目已到,便即刻开始核查吧。”李邦安说道,随即下令让户部的账房先生与御史台的官员一同参与核查,务必逐笔核对,找出疑点。
王显也趁机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参与核查,试图从中找出纰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错误,他也要无限放大,坐实灵兮阁偷税漏税的罪名。
核查工作就此展开。户部的核查室内,灯火通明,数十名账房先生与官员各司其职,逐笔核对灵兮阁的账目与凭证。他们从开业第一天的流水账开始查起,不放过任何一笔细小的收支,仔细核对每一张发票、每一张税单,计算每一笔税款的缴纳是否准确。
苏文渊则留在户部,随时解答核查人员的疑问。面对众人的询问,他对答如流,每一笔账目的来龙去脉都了如指掌,让核查人员暗自佩服。
灵兮阁的账目不仅清晰详实,更有一个显着的特点——所有税款的计算都极为精准,甚至有些过于谨慎。按照朝廷的税收政策,部分小额交易可合并申报,但灵兮阁却一笔一笔单独申报,生怕出现任何误差。
时间一点点过去,核查工作持续了整整一日,眼看天色渐暗,核查人员们脸上都露出了疲惫之色,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偷税漏税的痕迹。王显的心腹们不死心,反复核对,甚至故意找茬,却始终未能发现任何纰漏。
而此时的灵兮阁内,叶灵兮正与赵景珩商议后续对策。“太子党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账目核查无误,他们也可能会拖延时间,或是找其他借口发难。”赵景珩语气凝重。
“无妨。”叶灵兮浅笑,“账目清白是我们最大的底气。他们越是拖延,越是能证明我们的无辜。而且,我们也并非被动挨打,苏文渊在送账本的同时,也带去了一份惊喜,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赵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什么惊喜?”
“太子党包庇亲信商户偷税漏税的证据。”叶灵兮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盐铁之争时,他们口口声声说要整顿财政、严惩贪腐,却暗中包庇自己的亲信,中饱私囊。这些证据,足够让他们喝一壶了。”
赵景珩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他就知道,叶灵兮绝不会只做被动防御,必然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太子党致命一击。
户部的核查工作仍在继续,夜色渐深,核查室内的灯火却依旧明亮。太子党与瑞王阵营的这场较量,已然进入了关键阶段。灵兮阁的账本能否守住清白,太子党的构陷能否被揭穿,都将在接下来的核查结果中见分晓。而京城的各方势力,也都在暗中关注着此事的进展,等待着这场风波的最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