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那颗冰凉滑腻、让人心里发毛的浊气珠,又婉拒了老者颤巍巍递过来的几个铜板(他实在没好意思收,那家看着太穷了),林玄离开了那间弥漫着晦气的屋子。外头天光已经大亮,清新的空气灌入肺里,他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刚才那一战,虽然时间不长,但凶险程度远超对付山猫。那食秽鼠的毒气让他到现在还有点手脚发软,脑袋里也像是塞了一团棉花,晕乎乎的。逼毒时那种气血逆行、火辣辣的感觉,以及最后触碰浊气珠时那股阴寒滑腻的触感,还隐隐残留着。
“沈大佬,这珠子……咋处理?留着还是扔了?”林玄一边沿着山脚往自己的破道观方向走,一边在心里问道。他总觉得这玩意儿像个定时炸弹。
“先留着吧。”沈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琢磨别的事,“这东西出现得蹊跷,说不定以后能当个线索。你自己别瞎碰就行,放你那破包里。”
林玄“哦”了一声,把珠子小心翼翼用块破布包好,塞进随身带的、同样破旧的布包里。他摸了摸怀里那五两银子,心里才踏实了点。盘算着回去好好睡一觉,缓过劲来,再去镇上买点好吃的补补。
山间的路崎岖不平,林玄因为体力消耗和轻微中毒,走得比平时慢了不少。快到中午时,他才走到离道观不远的那片熟悉的山坡。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鸟叫虫鸣。
眼看再拐过一个弯就能看到道观那破屋顶了,林玄加快了点脚步。可就在他绕过一块巨大的、长满青苔的岩石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前面不远处的草丛里,好像躺着个人!
林玄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黑棍子。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他还有谁会来?难道是赵公子那伙人不死心,又来堵门了?他赶紧矮下身子,躲到岩石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
那是个穿着淡青色衣裙的身影,蜷缩在茂密的草丛里,一动不动。看身形,像个女子。等等……那衣裙的颜色,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林玄眯起眼睛仔细看,心里咯噔一下——那不就是他前几天在镇上成衣铺看到过、但没舍得买的那种比较好一点的细布料子吗?
他壮着胆子,又靠近了几步。这下看得更清楚了。
那确实是个少女,看年纪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形纤细。她侧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但此刻却透着一种脆弱的病态。最触目惊心的是,她左边肩头往下的衣裙,已经被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浸透了,那血色在淡青的布料上显得格外刺眼。血迹边缘已经有些发黑干涸,但中心部分似乎还在缓慢地洇开。
山风吹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淡雅的香气。那味道很特别,不像花香,也不像脂粉香,而是一种……带着点清甜,又有点冷冽的异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甚至……隐隐约约盖过了那血腥气。
一个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少女,独自躺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坡上?
林玄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这人没啥大本事,但基本的同情心还是有的。眼看这姑娘气息微弱,伤势严重,要是放任不管,在这荒山野岭肯定凶多吉少。
“喂!姑娘!你没事吧?”他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少女毫无反应,只有胸口的微弱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林玄不再犹豫,赶紧快步走上前,蹲下身,伸手就想先探探她的鼻息,再看看伤口情况,至少得先想办法止血啊!
他的手指刚要碰到少女的鼻尖——
“慢着!”
沈墨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他脑海里响起,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严厉,把林玄吓得手一哆嗦,猛地缩了回来!
“怎……怎么了?”林玄心里发毛,沈墨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
“你小子眼睛长着出气的吗?”沈墨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斥责,“她不是人!”
“不是人?!”林玄头皮瞬间炸开,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他惊恐地看向地上那张苍白但依旧难掩清丽的小脸,又看了看那带着异香的血迹,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妖……妖怪?!
“她身上有妖气!虽然很淡,而且被伤势和血气掩盖了大半,但瞒不过我!”沈墨的语气异常凝重,“是狐族的味道……而且,看这伤势和狼狈的样子,八成是在被追杀。”
狐妖?!林玄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他以前只在电影里看过啊!这怎么就活生生……呃,半死不生地出现在自己家门口了?
还没等他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沈墨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冰窟,血液都快凝固了:
“别发呆了!蠢货!追她的人,气息凌厉得很,已经到山脚下了!最多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搜到这里!你是想给她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