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西北角,已然化作了修罗场。
发狂的火牛群如同不可阻挡的泥石流,在北狄营寨中犁出了一条血肉模糊的通道。火焰借着风势,迅速蔓延,点燃了更多帐篷和物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将半边天都映成了诡异的橘红色。狄兵们从睡梦中惊醒,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来自“牲畜”的恐怖袭击,完全陷入了混乱和恐慌。建制被打乱,指挥失灵,人马互相践踏,哀嚎声、惊呼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就在北狄军队被这来自正面的“天灾”打得晕头转向、阵脚大乱之际,他们的背后,杀机骤现!
一直在鹰嘴崖焦急等待信号的赵铁鹰,看到谷内升起的火箭,立刻如同猛虎出闸,率领着外面所有的护卫以及临时聚集起来的一些溃兵和义民,约两百余人,从北狄军队防御最为薄弱的侧后方,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杀——!为陛下解围!为死去的弟兄报仇!”赵铁鹰一马当先,手中长刀挥舞,如同砍瓜切菜般劈翻沿途试图阻拦的狄兵。他身后的两百勇士,也如同下山的猛虎,怀着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拯救皇帝的信念,悍不畏死地撞入了敌阵!
腹背受敌!
前有疯狂的火牛和谷内突围大军的正面冲击,后有赵铁鹰这支奇兵的背后猛攻,北狄军队彻底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他们根本搞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火焰和刀光!
“顶住!给我顶住!”北狄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试图收拢部队,但在极度的混乱和恐慌中,他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
顾长渊率领的谷内精锐,紧紧咬着火牛群打开的缺口,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黄油,不断向前突进。他手中的长枪如同毒龙出洞,每一击都必取一名狄兵性命,所向披靡,硬生生在混乱的敌营中杀开了一条血路!
李珩则指挥中军主力,紧随其后,不断扩大战果,清剿两侧残敌,确保突围通道的畅通。皇帝亲临战阵,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原本疲惫不堪的将士们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怒吼着向前冲杀。
终于,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后,顾长渊率领的前锋,与从背后杀来的赵铁鹰部,在火光冲天的战场上胜利会师了!
“赵校尉!”
“将军!”
两人浑身浴血,在乱军之中看到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激动与狂喜!
“陛下何在?”赵铁鹰急问。
“就在后面!随我接应陛下!”顾长渊调转马头,与赵铁鹰合兵一处,如同两把铁钳,牢牢护住了突围大军的侧翼,并反向朝着谷口方向挤压,接应李珩的主力。
当李珩在亲卫的簇拥下,与顾长渊、赵铁鹰汇合时,这位年轻的帝王看着眼前这两位浑身是血、却眼神灼灼的臣子,看着周围虽然狼狈却士气高昂、正不断从谷口涌出的将士,心中百感交集,激动得几乎难以自持。
“长渊!铁鹰!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绝处逢生,兄弟重逢于战场,这份情谊,历经生死考验,愈发厚重。
“陛下,此地不宜久留!狄兵虽乱,但主力尚存,需尽快脱离战场,与接应部队汇合!”顾长渊保持着冷静,提醒道。
“没错!传令下去,不要恋战,交替掩护,向鹰嘴崖方向撤退!”李珩立刻下令。
在顾长渊和赵铁鹰的精密配合下,突围的晏军虽然混乱,却保持着基本的秩序,如同一条受伤却依旧凶猛的长龙,从黑风谷这个死亡陷阱中挣脱出来,向着预定的接应点且战且退。
而在这场惊心动魄的突围战中,一个名字开始在幸存的将士口中悄然传开——“李墨公子”。
是这位神秘的“李公子”,献上了挖掘地道的奇策,带来了外面的消息和补给,稳住了军心;更是他,在最后关头,想出了这石破天惊的“火牛破阵”之法,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那位李墨公子,真是神人啊!”
“听说年纪不大,却算无遗策,用兵如神!”
“若非李公子,我等恐怕都要葬身在这黑风谷了!”
惊叹、敬佩、感激……种种情绪,汇聚在“李墨”这个名字上。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位“公子”的真实身份,但其智谋与胆魄,已深深折服了所有人。
李晓晓此刻正跟在李珩身边,听着周围隐约传来的议论,脸上沾着烟灰和血迹,神色却异常平静。她不在乎虚名,只要皇兄和长渊平安,只要这些将士能活下来,就足够了。
大军且战且走,终于在天色微明时,抵达了鹰嘴崖,与赵铁鹰事先布置好的接应部队成功汇合。
回首望去,黑风谷方向依旧浓烟滚滚,北狄军队似乎还在混乱中未能完全恢复。
他们,成功了。
从必死的绝境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