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凌渊的身体撞在百丈外的石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无力的滑了下来,生死不知。
祭坛爆炸的能量平息了。
那股拉扯灵魂的吸力也跟着消失。
整座密室陷入死寂。
“呼……呼……”
金乌烈大口喘着气,打破了寂静。
他单膝跪地,浑身像从水里捞出来的,汗水和血水顺着焦黑的脸颊往下淌。
活下来了。
灵魂被硬生生拽出去的剧痛总算消失了。
可他活了下来,眼里却没有半点高兴。
金乌烈甚至来不及检查自己因为燃烧本命精血而受损的道基。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的盯着墙边那个一动不动的黑色身影。
脑子里嗡嗡的,一片空白。
怎么会……
那个从头到尾都冷得像冰块,霸道的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混蛋……
竟然用自己当诱饵?
用自己的命,为他们三个不久前还在互相算计的对手,创造了唯一的一线生机?
他救了我们?
这个念头,像一道雷劈在金乌烈高傲的心上,让他感觉比之前被姜天明戏耍还要荒谬。
一种他这辈子都没体验过的亏欠感,淹没了他的骄傲和不甘。
另一边,剑无尘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他拄着古剑,才勉强没倒下。
一向平静的脸上,此刻也满是震动。
他握剑的手在发抖,因为他的剑心乱了。
他修的是无情剑道,心中只有剑,一直以为这是世上最纯粹的道。
可是刚才,凌渊最后的举动,让他看到了一种无法理解,却又让他心神战栗的东西。
那不是剑道。
那是一种超越了生死胜负的决绝,一种拿自己当棋子,敢跟天地对弈的霸道。
那不是无情,却比他的剑更纯粹,更锋利。
他的道,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丝动摇。
三人里,瑶池圣女最先反应过来。
“凌渊!”
她哭着喊了一声,顾不上稳住自己虚浮的气息,提着脏污的白裙,跌跌撞撞的朝着远处那个身影冲了过去。
她的心里只剩下焦急和恐慌。
然而,就在她快要靠近凌渊时!
“吼——!”
一声充满痛苦和怨毒的咆哮炸响。
三人心里一跳,骇然的望向声音的源头。
祭坛废墟里,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站了起来。
是魔神姜天明!
他竟然还没死!
祭坛被毁,斩断了他力量的根基,体内的无数怨魂开始疯狂反噬。
此刻的姜天明样子很惨。
他身上的黑色骨甲掉的七七八八,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流着黑色的魔血。
背后的肉翼也破破烂烂,像烧穿的烂布。
他身上那股强大的威压急剧衰弱,已经掉到了皇者境初期。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是,他那双血色眼睛里的疯狂和怨毒,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炽烈。
姜天明扫了眼冲向凌渊的瑶池圣女,又看了看虚脱的金乌烈和剑无尘,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
最后,他满是恨意的目光死死的锁定了远处气息微弱的罪魁祸首。
凌渊!
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如果不是他,自己早就成了这片天地的主宰。
这个家伙,毁了自己的一切!
他要死!
他必须死!
就算自己也要跟着毁灭,也一定要在死前,亲手把这个杂种撕成碎片,把他的神魂嚼碎!
“死——!”
一声沙哑的咆哮。
魔神姜天明汇聚最后的力量,庞大的身体化作一道血色闪电,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锋利的骨爪直直的掏向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凌渊。
“你敢!”
“休想!”
两声充满惊怒的暴喝同时响起。
是金乌烈和剑无尘。
两人看到魔神姜天明的动作,想都没想,没有一丝犹豫。
他们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力量,化作两道流光,悍不畏死的挡在魔神姜天明与凌渊之间。
他们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这致命的一击。
“给我滚开!”
魔神姜天明愤怒的咆哮,利爪毫不留情的挥下。
砰!砰!
这已经不能算是战斗,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金乌烈催动的太阳真火一接触到魔爪就被撕碎。
那股力量狠狠的轰在他胸膛上。
噗!
金乌烈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人在空中就喷出一大口金色血液,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气息瞬间弱了下去。
另一边,剑无尘的剑也被震开,那把古剑发出一声哀鸣脱手飞出。
而他的右臂骨骼寸断,整条手臂诡异的扭曲着。
但他没退。
他被击退几步,又用完好的左手,再次挡在凌渊身前。
金乌烈同样如此。
他挣扎的从地上爬起,失血过多的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疯狂。
“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你也别想……好过!”
他咆哮着,竟是再次燃烧神魂,准备发起自杀式的攻击。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摇摇欲坠却又坚固的防线。
而此时,瑶池圣女也终于冲到了凌渊身边。
看到凌渊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她的眼泪一下就模糊了视线。
凌渊身上的法衣早已化为飞灰。
那坚固的混沌神体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像一件快要碎掉的瓷器。
他的四肢不自然的扭曲着,骨头全断了。
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前后透亮,是被能量风暴正面打穿留下的。
最可怕的是,他的气息微弱的像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不……不会的……”
瑶池圣女的身体在发抖,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
她伸出颤抖的手,想去碰,又怕自己的触碰会让他这具破碎的身体彻底崩溃。
但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悲痛,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她毫不犹豫的盘膝坐下,把自己纤细的手,轻轻的按在凌渊布满裂痕的胸膛上。
“瑶池本源,倾注!”
她竟直接动用了自己身为瑶池圣女最根本的本源圣力。
嗡——
一股精纯柔和,带着浓郁生命气息的圣洁白光,从她的掌心源源不断的渡入凌渊那几乎没了生机的身体里。
她在用自己的本源,为凌渊续命。
前方,是两个伤痕累累却依旧死战不退的天骄。
后方,是一名不惜耗费本源拼命施救的圣洁仙子。
而在他们守护的中心,躺着的,是那个不久前还被他们视为最大对手的男人。
三个人,都在为他拼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