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盛夏，河南开封的演武场上，烈日烤得沙土发烫。常遇春披着重甲，手持虎头刀直指前方的模拟敌阵，声如洪钟：“都给我冲！夏军若真打过来，难道要靠城墙等死？”三千明军精锐组成的冲锋阵却在“敌营”前迟滞不前——徐达留下的将领们死死记着“稳守勿攻”的旧令，即便面对的只是稻草人，也不愿越出预设的防御圈。
这场模拟夏军东进的攻防演练，已僵持了整整一个时辰。常遇春看着阵前畏缩的士兵，怒火顺着脊梁骨往上窜。他接管河南军务三月来，每日都对着徐达留下的防御图皱眉——黄河沿岸的堡垒虽坚固，却如散落的棋子缺乏联动；五万大军屯驻河南，竟被拆分成十数支驻守各地，美其名曰“互为犄角”，在他看来不过是“各自为战”。
“常将军，徐将军留下的训示，我等不敢违逆。”副将陈德硬着头皮上前，“夏军连发火铳射程远，若贸然冲锋，只会徒增伤亡。”这话彻底点燃了常遇春的火气，他一脚踹翻身边的鼓架：“徐将军徐将军！如今我是河南总兵官！当年鄱阳湖水战，若人人都像这般畏缩，大明早亡了！”
演练不欢而散，常遇春回到军帐，将徐达绘制的防务图狠狠摔在案上。图上密密麻麻的防御据点标注，在他眼中成了缚住手脚的绳索。恰在此时，斥候送来密报：“夏军王保保派五千骑兵进驻潼关，与吐蕃军联合巡逻，河西商路的粮草正源源不断运往前沿。”
“好一个‘稳守’！”常遇春指着地图上的潼关，“夏军都快兵临城下了，咱们还在各自守着堡垒！”他猛地想起徐达移交军务时的叮嘱，“夏军擅长迂回包抄，坚守黄河方能万无一失”，当时只当是稳妥，如今看来竟是十足的畏敌。帐外传来脚步声，锦衣卫密探王远志躬身而入：“将军，陛下有密旨，询问河南防务进展。”
这声询问如同一道闪电，照亮了常遇春心中的念头。他铺开宣纸，笔墨未干的奏疏上，原本只写着“河南防务稳固”，此刻却被他重重划去，重新写道：“徐达旧部固守成规，畏夏军如虎，虽有坚城却无战心。臣请陛下允准，重整河南军备，变守为攻，以潼关为饵诱敌深入，再聚而歼之。”
王远志将奏疏连夜送往南京，三日后便有旨意传回：“准常遇春调整防务，徐达旧部若有违抗，先斩后奏。另，着徐达即刻前往河南，协助常遇春整军——朕倒要看看，夏军是否真有让大明将士闻风丧胆的本事。”这道旨意，既给了常遇春尚方宝剑，也将闲居南京的徐达重新推回了风口浪尖。
徐达接到旨意时，正在府中栽种新得的牡丹。他放下手中的锄头，看着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平静地躬身接旨。一旁的徐辉祖急得满脸通红：“爹，常叔这是明摆着说您畏敌！您若回河南，岂不是要受他掣肘？”徐达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捡起落在地上的花籽：“陛下让我去，不是让我争功，是让我稳住军心。常遇春性子急，我去帮他把把关，免得河南出乱子。”
徐达抵达开封时，常遇春正在校场整肃军纪。三名拒不执行冲锋命令的徐达旧部被绑在木桩上，即将问斩。“常将军刀下留人！”徐达拨开围观的士兵，快步上前。常遇春见他到来，眉头紧锁：“徐大哥，这三人违抗军令，按律当斩。”
“他们不是违抗军令，是习惯了稳守。”徐达走到三名将领面前，“当年咱们在北平对抗元军，若不是靠着稳守拖垮敌军，怎么能等到援军？夏军的火铳虽猛，但粮草补给全靠河西商路，只要咱们守住黄河渡口，断其粮道，他们自然不战自退。”常遇春冷笑：“徐大哥还是这般说辞！敌军都快摸到家门口了，难道要等他们架起投石机，咱们再去断粮道？”
两人在军帐中争执不下，声音大得连帐外的士兵都能听见。徐达铺开新的舆图，用炭笔圈出黄河沿岸的三座渡口：“这三处是夏军粮船必经之地，派精锐骑兵袭扰，比贸然冲锋有效十倍。我已让人查探，夏军在潼关的粮草只够支撑一月，咱们耗得起。”常遇春却一把抹去炭笔痕迹：“耗？大明的军饷粮草，经得起你这般消耗？我已派人联络北元乃儿不花，让他从背后袭扰河西，夏军必回援！”
“你疯了！”徐达猛地站起身，“北元与大明仇深似海，怎能引狼入室？乃儿不花贪利忘义，若他趁机南下，河南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常遇春却不以为意：“兵不厌诈！只要能打败夏军，借北元的刀又如何？何况我已与他约定，只袭扰河西，不犯河南。”
两人的争执很快传到南京。朱元璋看着密探的奏报，手指在“徐达力阻联元”“常遇春坚持出击”的字句上反复摩挲。齐泰在一旁进言：“常将军锐意进取，徐将军过于保守。如今夏蕃同盟稳固，若不主动出击，恐让其愈发嚣张。”朱元璋却沉吟道：“徐达虽稳，却从无败绩；常遇春虽勇，却也吃过冒进的亏。传旨，让他们二人各司其职，常遇春主进攻，徐达主防御，相互牵制。”
旨意下达后，河南明军陷入了诡异的分裂。常遇春率领自己的旧部与新调派的兵力，在潼关外围构筑进攻阵地，每日操练冲锋战术；徐达则坚守黄河防线，加固堡垒，同时派轻骑兵袭扰夏军粮道。陈德等将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少士兵私下议论：“两位将军意见不合，这仗还怎么打？”
八月初，常遇春的进攻计划正式启动。他派一万精兵佯攻潼关，试图引诱夏军主力出战，却没想到王保保早有防备——夏军在潼关内布设了三层火铳阵，明军冲锋不到百步，就被密集的弹雨击退，伤亡惨重。消息传回开封，常遇春气得砸碎了帅案上的茶杯：“都是徐达！若他肯派黄河守军支援，我怎能受挫！”
此时徐达正带着骑兵在黄河渡口袭扰夏军粮船。他亲自率领五十名精锐，趁着夜色登上夏军的粮船，一把火将满船的粮草烧得精光。夏军守将急忙派人求援，王保保不得不分兵回援粮道，潼关的防御力量顿时减弱。当徐达将捷报送到常遇春军中时，常遇春却冷着脸道：“徐大哥这是故意的吧？等我战败了才来捡便宜。”
徐达看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心中五味杂陈：“伯仁，我不是来抢功的。夏军粮道已断，潼关守军不足，此时再攻，必能取胜。但你要记住，咱们的敌人是夏军，不是彼此。”常遇春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采纳了他的建议，集中剩余兵力猛攻潼关。这一次，夏军果然抵挡不住，被迫后撤三十里。
捷报传到南京，朱元璋龙颜大悦，下旨嘉奖两人。但在给常遇春的密旨中，却写道：“徐达虽有战功，然其心过于谨慎，恐难担大任。河南军务，仍以你为主。”常遇春接到密旨后，越发觉得自己的策略正确，对徐达的不满也愈发加深。他开始处处排挤徐达旧部，将河南明军的核心兵权都交给自己的亲信。
徐达看在眼里，却并未争执。他主动向朱元璋上书，请求返回南京：“河南防务已稳，常将军足以胜任。臣年事已高，愿回南京侍奉陛下。”朱元璋早已摸清两人的矛盾，当即应允，却在徐达离豫前召见他，问道：“你与常遇春，谁的策略更胜一筹？”徐达躬身道：“常将军勇冠三军，适合冲锋陷阵；臣只求稳守疆土，各有所长。陛下若想平定夏蕃，需二人同心，方能成事。”
徐达返回南京后，常遇春彻底掌控了河南军务。他废除了徐达制定的防御体系，将五万大军集中起来，准备大举进攻河西。王保保得知消息后，与禄东赞商议：“常遇春勇而无谋，若他贸然来攻，咱们正好设伏。”两人当即定下计策，故意放出“夏军粮道空虚”的假消息，引诱明军深入。
常遇春果然中计，亲率三万大军渡过黄河，直扑河西。临行前，他给朱元璋写了封奏疏，信誓旦旦地保证“一月之内，必破河西，生擒王保保”。朱元璋收到奏疏后，将徐达召入宫中，指着奏疏笑道：“伯仁果然不负朕望，你觉得他此战能胜吗？”徐达沉默片刻，道：“若常将军能听臣一句劝，见好就收，或许能胜；若执意深入，恐有危险。”
此时的常遇春已率军进入河西腹地。沿途未遇像样的抵抗，他越发坚信夏军已无还手之力。当大军行至一处名为“野狼谷”的峡谷时，两侧山坡突然响起号角声，夏蕃联军的箭矢与火铳弹如暴雨般落下。明军顿时乱作一团，退路也被蕃军骑兵截断。
常遇春挥舞虎头刀斩杀数名冲上来的蕃军士兵，却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他这才想起徐达的叮嘱，“河西地形复杂，不可贸然深入”，心中涌起无尽的悔恨。就在此时，峡谷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徐达竟带着朱元璋派来的援军赶到，从夏蕃联军的侧后方发起猛攻。
混战中，徐达策马冲到常遇春身边，高声道：“伯仁，跟我冲出去！”常遇春看着他满身的尘土，眼眶一热，哽咽道：“徐大哥，是我错了。”两人并肩作战，终于杀出重围。此役明军虽损失惨重，但总算保住了主力。
退回河南后，常遇春主动向朱元璋请罪。朱元璋并未降罪于他，只是将徐达留在河南，与他共同主持军务。在军帐中，常遇春亲手为徐达斟酒：“徐大哥，以前是我固执，从今往后，河南军务，全听你的。”徐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咱们兄弟，没有谁听谁的，只有同心协力，才能守住大明的疆土。”将相之间的嫌隙，在血与火的考验中，终于消融了些许，但朱元璋心中的猜忌，却并未因此减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