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浮屠的玄铁洪流已压到坡下三十丈,甲胄碰撞声汇成的闷雷震得人耳膜生疼。最前排的兽首头盔里,金兵的嘶吼穿透铁甲,像极了荒野饿狼的嚎叫。宋姜的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刨着尘土,显然也感受到了那股碾压一切的威势。
“结枪阵!”宋姜的吼声劈碎轰鸣,长枪直指前方。弟兄们迅速收拢阵型,长枪斜指苍穹,枪尖连成一片闪烁的光网,却在铁浮屠的阴影里显得格外单薄。徐宁的钩镰枪兵伏在阵前,手指死死抠着枪杆上的防滑纹,指节泛白——他们试过用枪尖挑击铁甲缝隙,可那玄铁冷硬如钢,枪尖撞上只留个白痕。
“哥哥,这铁壳子太硬!”徐宁的声音带着颤,“刚才试了,钩镰枪缠不住马腹,甲片咬合得太密!”
索超的金蘸斧在掌心转了半圈,斧刃映着铁浮屠的寒光:“实在不行就拼了!我带斧兵凿他们的马腿,就算凿不开铁甲,也要让他们马失前蹄!”
宋姜没应声,目光掠过铁浮屠身后的烟尘——那里隐约有旌旗晃动,显然完颜宗望还藏着后招。他忽然勒转马头,长枪指向侧后方的一片矮松林:“徐宁,你带三百人去松林,若金兵后队冲上来,就用直接奔向黄河渡口,拼了命也要烧掉他们的渡河的浮桥!”
“哥哥你……”徐宁一愣。
“快去!”宋姜的声音不容置疑,“咱们全都陷在这儿也挡不住铁浮屠,你那边是最后的指望!”
徐宁咬咬牙,抱拳领命而去。宋姜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松林,忽然对卢俊义笑道:“卢员外,还记得咱们硬闯大名府,也是这样背靠背拼杀吗?”
卢俊义的黄金矛在地上顿出深坑:“那时你我,不也杀出去了?”
“今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宋姜的目光落回铁浮屠,前锋已到十丈之内,玄铁甲上的黑蛇图腾狰狞毕露,“等会儿我率骑兵冲阵,你带枪兵护住两翼,能杀一个就赚一个。”
索超忽然大笑:“都这时候了还分什么前后!我这金蘸斧早就渴了!”他猛地将斧柄往地上一拄,抬起金蘸斧,斧刃直指铁浮屠,“弟兄们!让金狗看看咱们梁山汉子的骨头硬,还是他们的铁甲硬!”
“杀!”
呐喊声未落,铁浮屠的前锋已发起冲锋。玄铁洪流如决堤的江水,铁甲包裹的战马踏碎大地,蹄铁与地面碰撞的巨响让人心头发麻。最前排的铁浮屠骑士平端铁枪,枪尖在阳光下闪着死亡的冷光,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戳成筛子。
“放箭!”宋姜怒吼。箭雨如蝗,却在撞上铁甲时纷纷弹落,连一丝划痕都留不下。
“结阵!”卢俊义的黄金矛划出半圆,枪兵们迅速收缩,将长枪拄在地上,枪尖斜指前方,组成一道密集的枪墙。
“咚——”
铁浮屠的前锋撞上枪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最前排的枪兵被震得口吐鲜血,连人带枪被撞飞出去,枪墙瞬间撕开一道口子。铁浮屠如潮水般涌入,铁枪横扫,枪兵们的甲胄像纸糊的一样被撕裂,惨叫声此起彼伏。
“跟他们拼了!”索超的金蘸斧劈开一名铁浮屠的面甲,却被对方的铁枪刺穿肩胛。他怒吼着反手一斧,将对方的头盔劈成两半,两人抱着滚倒在地,在尘土里扭打。
宋姜的战马在乱军中横冲直撞,长枪挑飞两名金兵,却被侧面冲来的铁浮屠撞中马腹。战马痛嘶一声,前腿跪地,将宋姜甩了出去。他翻滚着躲开劈来的铁枪,顺势抓住对方的马腿,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拽。那铁浮屠的战马吃痛人立,将骑士掀了下来,宋姜趁机捡起地上的长枪,刺穿了对方的咽喉。
“哥哥!”卢俊义杀到他身边,黄金矛替他挡住致命一击,“这样下去不行!弟兄们撑不住了!”
宋姜望着不断倒下的弟兄,眼眶通红。铁浮屠的阵型依旧严密,他们的冲锋如同钝刀割肉,一点点蚕食着残存的兵力。他知道,再过片刻,这里就会变成一片尸山。
“弟兄们,跟我冲!”宋姜猛地站直身体,长枪直指铁浮屠的中军,“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比铁浮屠的轰鸣更甚。宋姜回头望去,只见尘烟里冲出无数骑兵,他们的战马用铁链相连,组成一道移动的铁墙,骑士们手持长枪,甲胄泛着寒光,扬起的旌旗上绣着“呼延”二字。
“是连环马!”卢俊义失声喊道,“是呼延灼的连环马!”
呼延灼的身影在阵前格外醒目,他手持双鞭,座下踏雪乌骓马如一道黑影,连环马的铁蹄踏得大地颤抖,直冲向铁浮屠的侧翼。
“宋将军莫慌!呼延灼来也!”呼延灼的吼声穿透战场,双鞭挥舞如电,将一名铁浮屠的骑士连人带甲劈飞半米,“连环马专破重甲!看我撕了这群铁壳子!”
连环马的铁链在冲锋中绷得笔直,撞上铁浮屠的侧翼时,如同巨斧劈入木柴。金兵的战马被铁链绊倒,铁甲骑士纷纷坠马,阵型瞬间大乱。呼延灼的骑兵趁机杀入,撞倒大片铁浮屠,由于铁浮屠的甲胃太过沉重,战马和骑士倒地后很难爬起,虽然对铁浮屠造成的伤亡不大,但铁浮屠也很难再次阻止起有效的冲击,转眼间就撕开一道口子。
“是呼延将军!”残存的弟兄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
宋姜抹了把脸上的血,翻身跃上一匹无主战马,长枪指向呼延灼:“呼延将军,来的正是时候!”
“哥哥莫慌!”呼延灼双鞭齐出,砸开一名铁浮屠的胸甲,“今日就让金狗知道,大宋的铁骑,比他们的铁壳子厉害!”
连环马如同一把利刃,不断切割着铁浮屠的阵型。宋姜与卢俊义率军从正面反扑,索超虽然带伤,金蘸斧却舞得更猛,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徐宁的钩镰枪兵也从松林杀出,火箭点燃了大片松林,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铁浮屠的骑士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连环马的铁链让他们的重甲失去优势,摔倒的战马还会绊倒后续的队伍,阵型越来越乱。中军的金将看得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玄铁洪流一点点溃散。
“撤!”金将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铁浮屠的残兵如蒙大赦,狼狈地往后方逃窜。
战场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连环马的嘶鸣。宋姜走到呼延灼面前,抱拳行礼:“多谢呼延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我等今日必死无疑。”
呼延灼勒住马,双鞭上的血滴落在地上:“宋头领客气了。在梁山听闻金兵南下,军师便派我等率连环马赶来阻击,今日幸好赶上了。”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叹了口气,“这铁浮屠确实凶悍,虽说连环马克制一二,但造成的并伤亡并不大,只是破了这铁浮屠的冲锋之势而已!”
宋姜望着铁浮屠逃窜的方向,目光凝重:“他们只是暂时撤退,完颜宗望绝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得尽快休整,准备迎接下一场硬仗。”
夕阳的余晖洒在战场上,将血迹染成暗红。连环马的骑士们正在清理战场,受伤的弟兄们互相搀扶着坐下,脸上虽有疲惫,却再无之前的绝望。宋姜知道,呼延灼的到来不仅解了围,更给了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