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举办三国文化交流宴还有三天时间,汴京的空气像被密不透风的蒸笼罩住,连风都带着焦躁的热气。仙味居的后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李逵正蹲在灶台前扇风,火星子溅到他的黑脸上,倒添了几分凶气;燕青在给“百兽朝春”的底座缠金线,那金线是赵福金让人送来的,缠在小人参雕的底座上,竟真有了几分皇家气度。
“公明哥哥,你看这金线缠的如何?”燕青举起底座,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
宋姜刚点头,就见马灵从外面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的油纸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的花椒粉——那是孙二娘特意炒的,准备给金国使者“添味”的。“不好了!”马灵的声音发颤,“我刚在街口看见,蔡京的人把咱们订的冰纹瓷盘换了!换成了带暗格的,里面藏着……藏着黑色的粉末!”
“什么?”扈三娘手里的剁椒坛“哐当”砸在地上,鲜红的剁椒滚了一地,像泼了滩血,“这群狗东西,竟然在餐具上动手脚!”
武松一把揪住马灵的胳膊:“看清楚了?真是蔡京的人?”
“错不了!”马灵急得快哭了,“为首的是蔡京的管家,脸上有颗痣,我在太尉府见过!他们把瓷盘抬上了一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往皇宫方向去了,说是‘御膳房借用’!”
宋姜的指尖瞬间冰凉,他想起童贯给的小册子上写着,蔡京最擅长用“餐具下毒”的伎俩——当年废太子案,就是在酒壶夹层里藏了鹤顶红。“冰纹瓷盘有皇家火漆,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换,定是在盘底凿了暗格,藏了能遇热融化的毒药。”他转身就往外走,“我去御膳房找胡麦!”
“哥哥等等!”燕青拽住他,“此刻去就是自投罗网!蔡京巴不得你去闹,好扣个‘私闯御膳房’的罪名!”他捡起地上的花椒粉,忽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
半个时辰后,御膳房的后院,一个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地往一个食盒里塞东西。燕青从墙头上跳下来,吓了他一跳。“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别装了。”燕青掀开食盒,里面正是那套被掉包的冰纹瓷盘,盘底果然有细微的凿痕,“蔡京让你做什么?”
小太监的脸瞬间惨白,扑通跪了下来:“他……他让我在国宴时,把这盘子端给辽国使者,说是仙味居宋掌柜的心意。那暗格里的是‘化骨散’,遇热就化,吃了……吃了半个时辰就会肠穿肚烂!”
“畜生!”燕青一脚踹在他胸口,“你可知这会挑起宋辽战火?”
“我不敢不做啊!”小太监涕泪横流,“我娘被他们扣在府里,我若是不从……”
燕青的气消了些,扶起他:“起来。想救你娘,就得听我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是孙二娘炒的花椒粉,“把这个填进暗格,再封好。记住,国宴时,务必把这盘端给金国使者完颜烈。”
小太监一愣:“花椒粉?”
“对。”燕青压低声音,“蔡京的人认火漆不认盘,你只需换个说辞,就说是给最尊贵的客人用,他们不会怀疑。至于你娘,我让人去救,保证国宴前让你见到。”
小太监看着纸包里的花椒粉,又看了看燕青坚定的眼神,咬了咬牙:“好!我干!”
回到仙味居时,宋姜正指挥着众人给“百兽朝春”的冰酪加桃花冻。见燕青回来,忙问:“成了?”
“成了。”燕青把经过一说,李逵拍着大腿笑:“还是小乙哥哥机灵!让那金狗尝尝花椒的厉害,麻得他说不出话来!”
正说着,赵福金的侍女匆匆进来,递上张纸条。宋姜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八个字:“蔡京有后手,慎之。”
“后手?”扈三娘皱起眉,“难道不止瓷盘?”
宋姜忽然想起什么,冲到案前拿起那块鹏形玉佩——正是完颜烈送的那块。他翻过来一看,玉佩的背面竟有个极小的凹槽,里面藏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尖泛着乌光。“是这个!”他的声音发颤,“完颜烈早有准备,若是瓷盘的计不成,就用这玉佩下毒!”
孙二娘一把夺过玉佩,往地上狠狠一摔,玉佩碎成几片,那根毒针滚了出来,针尖的乌光更显诡异。“这金狗!竟用信物做凶器!”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在国宴上动手。”宋姜深吸一口气,“二郎,你带十个弟兄,国宴时混进后厨,见机行事;燕青,你去通知耶律柔和嵬名荣,就说菜里有刺,小心慢用;铁牛你扮成送菜的小厮,紧跟在我身边,只要有人敢动手,不必留情!”
李逵嗷嗷应着,抄起板斧就往外冲,被武松一把拽了回来:“傻货!国宴怎么可能带兵器?”
夜幕降临时,仙味居的灯亮了整夜。宋姜站在案前,看着那盘终于完工的“百兽朝春”——鹰雕的金箔在灯下闪着冷光,狼雕的红玛瑙眼睛像两簇跳动的鬼火,鹏雕的翅膀下,那颗用面团裹着的解辣丹,此刻竟像颗定时炸弹。
他忽然拿起刻刀,在冰酪上刻了个极小的“和”字,用桃花粉填了,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咱们的暗号。”他对众人道,“看到这个字,就知道菜是干净的。”
扈三娘往他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鹿脯:“吃点东西,明日才有劲应付那些豺狼。”
宋姜咬了口鹿脯,松烟的香气里竟尝到了一点苦涩。他知道,明日的国宴,不止是厨艺的较量,更是生死的博弈。那些藏在暗处的刀光剑影,那些裹在蜜糖里的毒药,都将在明晃晃的宫灯照耀下,露出最狰狞的面目。
而此刻的蔡京府,老贼正对着铜镜整理官帽,嘴角挂着阴笑。“都安排好了?”他问身后的管家。
“回太师,暗格的化骨散遇热即溶,完颜烈的毒针见血封喉,双保险。”管家谄媚地笑,“明日宋姜一死,童贯也跑不了,这大宋朝堂之上还有谁敢跟您作对。”
蔡京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一群市井匹夫,也配和国宴沾边?明日,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什么叫……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