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掠过黑风岭的山脊时，空气里的气息已悄然变了。
不再是仙门地界清润的灵气，而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冷——那是魔界特有的魔气，像浸了寒玉的水，裹着洛水河的湿意，扑在众人脸上。
“前面就是洛水河了。”欧阳逸驭着圣冥剑，侧身对身后的黄小权喊，风把他的白衣吹得猎猎作响，“过了洛水河上的冥桥，就算正式踏入魔界地界。这里修士杂得很，你们把敛息术再收紧些。”
黄小权点点头，指尖凝起白灰色的九彩神光，悄悄覆在众人身上。这神光最妙的地方就是“藏”，不仅能掩去仙门灵力的波动，还能将魔气轻轻裹在他们周身，乍一看竟和普通魔族修士没两样。
张璟殇始终护在他身侧，见他指尖泛白，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别耗太多灵力，这里有我。”
彭翎峰和姜月华并肩走在最前，他余光瞥见姜月华鬓边沾了片落叶，抬手想拂去，又硬生生顿住，只低声道：“前面魔气浓，你把护身结界再撑一层。”姜月华笑了笑，指尖掠过发梢，将落叶捻走：“翎峰倒是比我还小心。”
不多时，一条宽约百丈的大河便出现在眼前。河水不是寻常的青或蓝，而是泛着淡淡的幽紫，像揉碎了夜空中的星子，顺着河床缓缓流淌。河面上雾气袅袅，偶尔有几尾长着透明鳍的鱼跃出水面，鳞片映着天光，竟泛出细碎的金色——那是洛水特有的“墨纹灵鱼”，靠吸食河底的魔气为生，却是魔界难得的鲜物。
“这就是洛水河？”姜月璃忍不住惊叹，伸手想去碰河面的雾气，却被张志雄轻轻拉住：“小心，洛水雾气里有弱魔气，虽伤不了人，沾多了会头晕。”他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几枚清灵丹，分给众人：“含着，能压下魔气的滞涩感。”
欧阳逸引着众人落在河岸边的一处食肆前。这食肆是用魔界特有的“黑石”砌的，屋顶挂着串成串的“幽荧草”，夜里会发淡蓝的光，此刻虽未入夜，却也像缀了满屋顶的碎星。食肆老板是个络腮胡的魔族大汉，见了欧阳逸，立刻放下手里的铁铲迎上来：“欧阳少主！您可有阵子没来了，今天还是老位置？”
“嗯，再把你这儿的招牌菜都上一份。”欧阳逸笑着拍了拍老板的肩，又侧身对黄小权等人道，“这家‘洛水居’是魔界少有的‘无争食肆’，不管是魔族、妖族还是偶尔来的仙门客，都不会在这里动手。你们放心坐。”
众人跟着他走进食肆，找了个靠窗的圆桌坐下。窗外就是洛水河，幽紫的河水缓缓流淌，偶尔有修士乘着木筏飘过，大多是裹着黑袍的魔族，也有几个耳尖带毛的妖族，却少见仙门弟子的身影——毕竟仙魔两界素来不和，若非有欧阳逸引路，他们这般“明目张胆”地来，怕是早被围堵了。
没一会儿，菜就端了上来。第一盘是“墨纹灵鱼羹”，瓷碗里的汤呈淡紫色，鱼肉被片得极薄，浮在汤面上，撒了些切碎的“血茸草”，红得像细碎的珊瑚。“这鱼得用洛水的活鱼，现杀现煮，魔气不能去得太净，否则就没这鲜味儿了。”欧阳逸拿起勺子，先给黄小权盛了一碗，“小权你试试，这鱼没刺，很嫩。”
黄小权吹了吹汤，抿了一口。入口先是一丝淡淡的凉，接着就是鱼肉的鲜，混着血茸草的微甜，竟半点没有魔气的滞涩。他眼睛一亮，又舀了一勺：“好吃！比仙门的灵鱼汤还鲜！”张璟殇见他喜欢，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却先挑去了碗里的血茸草——他记得小权上次吃带茸的菜，差点卡到喉咙。
紧接着上的是“炙烤血鳞兽”。那兽肉被烤得金黄，外皮脆得裂开，里面的肉却嫩得流汁，上面刷了层深褐色的“魔蜜酱”，甜中带点微辣。欧术拿起匕首，切了块最嫩的里脊肉，递到黄小权面前：“试试这个，血鳞兽的肉补灵力，还能抗魔气，你多吃点，待会儿过冥桥也有精神。”
姜月华见彭翎峰只顾着给众人布菜，自己却没动几筷子，悄悄夹了块兽肉放在他碗里：“翎峰，你也吃。待会儿还要应付魔界的事，别饿着。”彭翎峰愣了一下，碗里的肉还带着余温，他低头扒了口饭，耳尖悄悄红了。
最后上的是一壶“幽荧果酿”。酒壶是用透明的“魔晶”做的，里面的酒呈淡蓝色，倒在杯子里，竟像盛了半杯星光。“这酒度数低，小孩子也能喝。”欧阳逸给黄小权倒了小半杯，“幽荧果是洛水岸边长的，能清心，你们喝了正好压一压这里的魔气。”
黄小权抿了一口，果酿带着淡淡的果香，像咬了口冰镇的果子，从喉咙甜到心里。他转头想给张璟殇也倒一杯，却见张璟殇正盯着他的杯子，眉头微蹙：“少喝些，待会儿还要走冥桥，别晕了。”嘴上说着，却还是把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
众人边吃边聊，气氛渐渐热络。夏伟力拍着欧阳逸的肩：“没想到魔界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以前总听人说魔界的东西都是腥的，看来是偏见。”夏伟杰也点头：“尤其是那鱼羹，我回去得琢磨琢磨，能不能用仙门的材料仿一份。”
欧阳逸听着他们的话，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了。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轻声道：“其实……这样的日子，在魔界也不多见了。”
众人顿时静了下来。就连李鑫国和张志雄都停止了吃饭动作。黄小权放下勺子，看着欧阳逸：“欧阳大哥，你之前说的魔族危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逸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沉了下来：“主要是两桩事。一是叛军，最近魔族内部的叛军越来越多，他们投靠了之前和林潜勾结的那些魔族余孽，到处挑拨离间，现在魔族的管理都乱了——原本负责驻守边境的将领，一半被调去平叛，边境防守弱了很多。”
他顿了顿，又道：“二是上古战场。魔族北边的玄武森林，连接着一处上古战场，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里面突然冒出来大量的渊兽。那些渊兽长得像披了铁甲的狼，一口能吞掉筑基期修士，还喜欢成群结队地冲出来，已经伤了我们不少士兵。”
“还有黑气。”欧术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那上古战场里飘着一股奇怪的黑气，沾到的人会变得暴躁，灵力也会被削弱。上次我们去清剿渊兽，本来能打赢，结果一半士兵被黑气缠上，自相残杀起来，最后只能撤回来——光那一次，我们就损失了三百多个弟兄。”
黄小权听得心里一紧：“那你们为什么不找仙门或者妖族帮忙？”
欧阳逸苦笑了一声：“仙魔两界积怨太深，我们怕开口求助，反而被人当成‘示弱’，引来更多麻烦。而且叛军一直在散布谣言，说我们魔族想勾结仙门吞并妖族，要是我们真找你们帮忙，只会让谣言更盛。所以……只能硬撑着。”
彭翎峰放下筷子，眼神变得严肃：“硬撑不是办法。渊兽和黑气要是不解决，迟早会蔓延到仙门地界。我们现在既然知道了，没理由坐视不管。”
杨子睿也点头：“没错。仙魔虽有别，但对付渊兽和叛军，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等过了冥桥，我们先去看看上古战场的情况，再商量对策。”
张璟殇握着黄小权的手紧了紧，抬头对众人道：“小权的九彩神光能净化黑气，到时候他肯定要去前线。我和夏伟力会寸步不离地护着他，绝不会让他出事。”夏伟力立刻应声：“放心，有我在，保证小权安全。”
黄小权看着众人，心里暖暖的。他之前还担心仙魔有别，众人会犹豫，没想到大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他抬头对欧阳逸笑了笑：“欧阳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
欧阳逸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满是感激。他在魔界见多了为了实力勾心斗角的人，却很少见这样纯粹的善意——像洛水河的星光，亮得让人心里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