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底下那张新纸的边角还露着半截,沈知意一脚踩上去,鞋跟碾了碾,像碾碎一块过期的口红。
她没回头,外套一甩搭在椅背上,直接从包里抽出密封袋,把那件绣“知”字的旧旗袍抖开,平铺在桌上。领口发黄,线头微松,她抽出峨眉刺,刀锋轻轻一刮,几粒皮屑落进采样管。动作利落,但指尖有点发僵。
手机震了三下。
程野的消息:“三家实验室全失联,Ip被反向清洗,有人在清场。”
她冷笑,打字回得飞快:“那就挂暗网,项目名写‘匿名双样本三代亲缘分析’,出价翻倍,加一条——敢接的,得先传一段视频,证明自己不在亚洲区。”
发完,她把采样管塞进保温箱,锁扣咔哒一响。
这回不是谢临渊给的箱子,是她自己从黑市淘的军用级恒温箱,防追踪、防干扰,连信号屏蔽都带双层。她不傻,上一回他拎着箱子出现,说是野路子,谁知道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戏?
她拎起箱子往外走,路过挂钟时脚步顿了半秒。
钟摆走得稳,时针指向三点半。可她记得,昨晚收工前,她亲手把钟拨快了九分钟。
她没动声色,掏出手机,给直播后台发了条指令:**“明天下午四点,准时开播,标题——《今天不聊演技,聊血缘》。”**
城东钟楼早就荒了,铁门锈得一推就掉半块。她踩着碎玻璃进去,通风管在东侧,灰扑扑的,像条死蛇挂在墙上。
她把保温箱往地上一放,刚要走,手机响了。
谢临渊的短信。
“钟楼东侧通风管,有你母亲1995年的就诊记录。”
她盯着屏幕看了三秒,冷笑一声,回了个“?”。
对方没再说话。
她走过去,伸手一掏,真有东西——泛黄的病历卡,纸角卷着,药方上字迹模糊,但右下角画了个戒指,翡翠质地,环身雕着缠枝莲。
她瞳孔缩了缩。
这戒指,她在谢临渊母亲的旧照里见过。
她没多想,把病历卡塞进证物袋,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挂钟——那破玩意儿早就停了,指针卡在十一点五十九,像在等什么人。
她没再理会。
三天后,暗网竞价结束,中标的是个东欧实验室,全程用比特币结算,Ip跳转十七次,连程野都说:“这回干净了,L医生就算长了八只眼也追不到源头。”
结果出来那天,她正在剪片子。
手机弹了封加密邮件,标题就两个字:“报告”。
她点开,pdF加载了两秒,首页结论栏赫然写着:
**“样本A(女性,32岁生理特征)与样本b(男性,30岁生理特征)线粒体dNA序列高度匹配,三代以内亲缘关系概率:87.3%。”**
她盯着那串数字,一口气没上来。
87.3%。
和江晚舟那个疯子跟她共享的dNA比例,一模一样。
她把报告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确认没看错。又点开另一份文件——谢临渊的血样提交记录,时间戳是4月16日凌晨两点十七分,就在她做完第一次鉴定后的第二天。
也就是说,他比她还早一步,把血送了出去。
她冷笑,把文件转给程野:“查他血样是怎么送出去的,有没有中间人。”
程野秒回:“没有。直连实验室,用的是军方加密通道,但他没走身份认证,匿名提交,代号‘夜枭’。”
她盯着“夜枭”俩字看了很久。
然后打开直播软件,点了“预约开播”。
直播间标题挂出去那一秒,粉丝群直接炸了。
【?姐姐要爆什么大料】
【上次说血缘,这次不会真要认亲吧】
【我赌五包辣条,是谢影帝的私生女!】
她没理会,坐在镜头前,旗袍换成了新中式马甲配阔腿裤,左眼尾的泪痣在打光下特别明显。她端起翡翠茶盏,喝了一口冰美式,冰块叮当响。
“今天不聊剧本,也不骂人。”她把两个采样管并排放在桌上,标签朝外,“聊点硬的——血。”
弹幕瞬间刷屏。
她抬手一压,声音冷下来:“上回官方报告说我和沈家没关系,我认了。但我不信命,也不信谁替我写好的剧本。所以,我重新采了样。”
她把报告截图放上去,放大结论栏。
“87.3%——三代以内亲缘可能。样本A是我,样本b是谁,你们猜。”
弹幕飞速滚动。
【谢临渊!肯定是谢临渊!】
【卧槽这数字……不是跟江晚舟一样吗】
【细思极恐,这俩人该不会是兄妹吧】
她嘴角一勾,眼神带刺:“对,一样。87.3%,一个被偷走身份的人,和一个被全世界当成外姓人的私生子,dNA居然能对上。有意思吧?”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的线粒体dNA,会跟他匹配?这玩意儿,不是只传女系吗?”
话音刚落,弹幕里突然蹦出一条匿名消息,只闪了三秒就没了:
“线粒体,只传女系。”
她看见了,没点破,只是把镜头缓缓转向挂钟。
钟摆晃着,时间显示三点五十一。
可她记得,开播前她亲手把钟拨慢了七分钟。
她没动声色,继续说:“我不认沈家,也不认什么血脉论。但数据摆在这儿,我得查。谁想用血缘压我,大可放马过来。但别忘了——”
她指尖一翻,峨眉刺滑到掌心,银光一闪,又收了回去。
“这次,血样在我手里,规则,也在我手里。”
直播结束,屏幕一黑。
手机立刻响了。
谢临渊。
她没接,直接划掉。
两分钟后,短信进来:“你母亲的产科登记卡,编号L-13,和你第一次鉴定报告一样。这个编号,不是随机的。”
她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
正要回,程野的电话追进来:“姐,我刚黑进市妇幼老系统,你妈当年的产科档案被人调走过三次,最后一次,Ip地址在谢家老宅。”
她呼吸一滞。
“还有,”程野声音压低,“你妈的主治医生,姓谢,是谢临渊他妈。”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过地板,发出刺耳一声响。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
夜风灌进来,吹得窗帘乱晃。
她低头看手机,谢临渊的短信还停在屏幕上。
她终于回了个字:“哦。”
然后打开相册,翻到一张老照片——母亲穿着病号服,躺在产床上,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翡翠戒指,戒指雕着缠枝莲。
和钟楼通风管里那张病历卡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把照片放大,指尖停在戒指上。
突然,她发现戒指内侧,刻着两个极小的字。
“知微”。
她呼吸一僵。
那是她的网名。
是她重生后才用的名字。
母亲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