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缀霞宫的气氛日渐紧绷。
御医诊脉,皆言柔妃李鹂儿腹中胎儿颇大,娘娘身形纤细,产期临近,需格外小心。
李鹂儿初次怀孕,本就心中忐忑,听闻此言,更是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日夜难安,频频向皇帝流露出希望娘家人陪伴在侧的心愿。
皇帝怜惜宠妃,亦知妇人生产确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便破例下了恩旨,诏李鸳儿携其母提前两日入宫陪伴,以安柔妃之心。
这道恩旨降临崔府,再次引得众人侧目。
能让娘家人提前入宫陪产,这在规矩森严的后宫实属罕见殊恩,崔老夫人和崔展颜自是连连谢恩,不敢怠慢。
李鸳儿接到旨意,心中先是松了口气。
能提前去陪着妹妹,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支持,这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自己已经常有良子。产生产经验丰富。也能给妹妹带来极大的安全感。
至于皇帝是否另有深意……
此刻她也顾不上去细细揣摩,妹妹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她迅速安排好府中事务,尤其叮嘱奶娘和心腹丫鬟务必看护好嗣儿与承恩,并且叮嘱羊奶一定要煮沸过滤。
这才与母亲一同,带着几分忧心与急切,再次踏入那九重宫阙。
提前两日入宫,使得李鸳儿有充足的时间陪伴安抚李鹂儿。
姐妹俩抵足而眠,说着体己话,李鸳儿以自己生产过的经验宽慰妹妹,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李鹂儿的焦虑。
皇帝期间来看过两次,见鹂儿情绪稳定许多,对李鸳儿母女更是和颜悦色,言语间颇为赞许,但并未有任何逾越之举,仿佛真的只是感念她们安抚了宠妃。
然而,李鸳儿并未完全放松警惕,她能从皇帝偶尔掠过的、深沉的目光中,感受到那并未消散的关注。
只是眼下,她全副心神都系在妹妹身上。
终于,在入宫第三日的深夜,李鹂儿发作了。
生产过程果然异常艰难,李鹂儿耗尽了力气,几近虚脱。
李鸳儿与母亲守在床边,心焦如焚,不断鼓励。
终于在黎明将至,曙光微露之时,一声响亮有力的婴儿啼哭,划破了缀霞宫的紧张沉寂!
“生了!生了!是一位小皇子!”稳婆欣喜的声音传来。
产房内外,所有人皆松了一口气。李鹂儿脱力地昏睡过去,唇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皇帝闻讯大步踏入,先是关切地看了看昏睡的李鹂儿,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心疼,随后目光便落在了被包裹在明黄襁褓中、哭声洪亮的皇子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过,看着那酷似自己的眉眼,龙颜大悦。
“好!好!朕的皇儿!”他朗声笑着,当即下旨,“柔妃诞育皇嗣有功,劳苦功高,晋封为柔贵妃!赏赐缀霞宫上下!”
“恭喜陛下!贺喜贵妃娘娘!”宫人内侍跪倒一片。
在一片喜庆中,皇帝抱着皇子,目光转向一旁神色疲惫却难掩欣慰的李鸳儿,语气温和道:
“贵妃生产辛苦,元气大伤,皇子初生,亦需稳妥。
李贵妻此番陪伴功不可没,朕心甚慰。贵妃与你姐妹情深,如今她尚在虚弱之中,皇子也需至亲之人从旁看顾,
贵妻便再多留宫中三两日,待贵妃情况稍稳,皇子也适应些再回府不迟。朕知你亦有幼子牵挂,不会久留于你。”
这番话合情合理,既体现了对贵妃的关怀,也顾及了李鸳儿的实际情况,予人一种体贴之感。若再推拒,便是她不近人情,不顾姐妹死活了。
李鸳儿心知这或许是皇帝的试探,亦或是真心安排,但眼下妹妹确实需要她。
她垂下眼帘,恭敬应道:“臣妇遵旨,谢陛下体恤。”
多留这三两日,正好可以等妹妹恢复些精神,她们姐妹也好仔细商议如何对付那远在崔府、蠢蠢欲动的陶春彩。
窗外,天光已大亮。
新生的皇子带来了无上荣耀与晋封,也为李鸳儿争取到了宝贵的、能与妹妹密谋的短暂时间。
她知道,这三两日的宫中停留,将是决定下一步行动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