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个混乱而罪恶的夜晚后,李鸳儿便活在一种持续的、尖锐的焦虑之中。
她刻意回避着石头,偶尔在府中遇见,他投来的那混合着关切、愧疚与深沉爱意的复杂目光,都让她如同被针扎般迅速躲开。
她无法面对他,那份利用带来的自我厌弃,时时啃噬着她的心。
然而,更让她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的月事,迟迟未来。
起初,她还能安慰自己是心神不宁所致。可当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体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胸口胀痛,晨起时隐隐的恶心,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都指向一个她既期盼又恐惧的可能。
她怀上了。
怀了石头的孩子。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这个孩子,是她的保命符,也是她的催命符!若不能将其“名正言顺”地安在崔展颜头上,等待她和孩子的,将是灭顶之灾!
精心算计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推算时间。那夜与石头……到如今,刚刚月余。月份尚浅,正是最容易混淆视听的时候。
她必须在一个月内,制造出与崔展颜亲近的机会,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个孩子是在这段时间内怀上的。时间差绝不能超过一个月,否则孩子出生时的月份对不上,便是致命的破绽!
机会需要创造,更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许是老天爷也在“帮”她,就在这时,前朝传来消息,崔展颜的父亲在任上遇到些棘手的公务,需他亲自前往协助处理一段时间。临行前夜,府中设了简单的家宴饯行。
宴席上,崔展颜因前程未卜,加之子嗣压力,心情颇为沉闷,不免多饮了几杯。回到墨韵堂时,已是醉意醺然。
李鸳儿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孤注一掷
她刻意换上了一身料子最柔软、颜色最衬肤色的旧衣,虽不华丽,却将她怀孕后愈发玲珑有致的身段和那份我见犹怜的气质勾勒得恰到好处。
她端着一碗精心熬制、并未下药的醒酒汤,走进了崔展颜独宿的书房内室。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黄。崔展颜和衣躺在榻上,眉头紧锁,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
“少爷,用点醒酒汤吧,不然明日该头疼了。”她的声音放得极柔,带着一种刻意的、引人怜惜的沙哑。
崔展颜醉眼朦胧地睁开眼,看到灯下盈盈立着的李鸳儿。
许是酒精削弱了理智,许是离愁别绪与子嗣压力让他倍感脆弱,许是她今夜刻意营造的姿态确实动人,他看着她那张在昏黄光线下愈发显得楚楚动人的脸,和那双氤氲着水汽、仿佛盛满无尽委屈与柔情的杏眼,心中那根名为“旧情”的弦,被轻轻拨动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她了。此刻才发现,她似乎比记忆中更添风韵,一种成熟的、诱人的气息无声地散发出来。
“鸳儿……”他喃喃道,声音因醉酒而含糊,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是你啊。”
李鸳儿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哀婉。她走上前,将汤碗放在一旁,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跪坐在榻边,拿起温热的湿帕子,轻柔地替他擦拭额头和脖颈。
她的动作极其小心,带着一种卑微的、全然的奉献姿态。指尖偶尔不经意地划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战栗。
崔展颜没有动,只是看着她。酒精放大了感官,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她指尖的柔软,她低眉顺眼中流露出的、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一人的依赖……都构成了一种强烈的诱惑。
他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忙碌的手腕。
李鸳儿浑身一僵,抬起眼,眼中适时地涌上泪水,欲落未落,像是受惊,又像是包含了无尽幽怨。
“少爷……”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轻唤,彻底击溃了崔展颜本就薄弱的防线。他猛地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
李鸳儿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伏在他胸前,身体微微颤抖,如同风中落叶。她闭着眼,心中一片冰冷的算计。她需要他的“亲近”,哪怕只是表象,哪怕只是这醉酒后的一时迷乱!她需要这个“在场证明”!
衣衫褪落,烛影摇红。
整个过程,李鸳儿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他施为。她的身体在迎合,心却在滴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石头那双炽热而真诚的眼睛,闪过那个黑暗夜晚的混乱与罪恶……
一滴冰冷的泪,从她眼角滑落,迅速隐入鬓发。
当一切归于平静,崔展颜沉沉睡去。李鸳儿忍着身体的酸痛和心灵的屈辱,迅速起身,穿好衣物,将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看着榻上熟睡的男人,眼神冰冷如霜。
够了。
有了这一夜,便足够了。
她轻轻抚上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笑容。
孩子,别怕。
娘已经为你铺好了路。
从今天起,你的父亲,就是这崔家高高在上的三少爷——崔展颜。
而她李鸳儿,将凭借着这个“嫡出”的“庶长子”,在这吃人的崔府,杀出一条血路!
移花接木,偷天换日。
一场弥天大谎,就此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