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那毁灭剑光与伪圣一掌碰撞的核心，如同孕育出了一口吞噬一切的宇宙黑洞。
光线、声音、灵气、乃至构成世界的细微法则，皆被无情地撕扯、湮灭，归于最原始的虚无。
逸散出的能量波纹如同死亡之环，扫过四周，那些侥幸未死于第一波屠杀、却又未能及时逃远的修士，连一丝残魂都未能留下，便化作了这死寂背景的一部分。
然而，在这极致的毁灭景象中，却有一幕，超越了在场所有幸存者的理解范畴，近乎颠覆了他们的道心认知！
“轰——！”
一道黑金身影，如同陨星般自那碰撞的核心倒射而出，速度之快，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真空通道，最终狠狠砸入数里外一片连绵的苍白山脉之中！
山石崩裂，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撞击坑。
是楚无难！
他竟然……没有被瞬间湮灭？！
而更让所有窥见这一幕的幸存者魂飞魄散的是，圣门之前，那道伪圣身影，并非毫发无伤！
它依旧伫立原地，灰雾流转，仿佛亘古不变。
但那只刚刚与毁灭剑罡对撼的手掌，却微微垂下。
其手掌边缘，两根蕴含着灰雾与法则凝聚而成的手指，竟齐根而断！
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鲜血，只有丝丝缕缕的灰气逸散，那两根断裂的手指如同枯萎的树枝，仅凭一点皮肉般的灰雾牵连，晃晃悠悠地挂在手上！
它……受伤了？！
被一个踏极境的修士，斩伤了手掌？！
这一刻，残存的修士，无论是各大势力的长老，还是零星的散修，皆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玄龙岭半圣龙河，被一眼凝视，便形神俱灭。
天象、掌道境修士，在其手下如同草芥，随手抹杀。
而这楚无难，硬撼一掌，只被击飞，更能伤到这等存在？！
这……这怎么可能？！
天地规则难道颠倒了吗？！
这……这简直是……是神话与现实的碰撞，是颠覆认知的奇迹！
就在众人心神剧震，几乎道心崩溃之际。
那片被撞塌的山脉烟尘之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碎石滑落，一道身影，缓缓自弥漫的烟尘中踏步而出。
正是楚无难。
他身上的黑金长袍并无破损，沾染了些许尘土，脸色微微苍白，嘴角处，一缕璀璨夺目、蕴含着惊人生命气息的金色血液缓缓淌下，为他平添几分妖异与……真实感。
他终究是受伤了。
但他依旧站得笔直，如同经历狂风暴雨却岿然不动的太古神山。
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古剑依旧紧握，剑身之上，暗绿锈迹仿佛吸饱了能量，隐隐流动着幽光。
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透过尚未散尽的烟尘，遥遥望向圣门前的伪圣，平静无波，更无半分惧色，反而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淡漠。
他气息略显紊乱，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屏息凝神的修士耳中：
“咳咳……终究是伪圣……境界差距，还是太大了。”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幸存的修士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境界差距太大？！
这……这岂是一句“差距太大”能够形容的？！
踏极与伪圣之间，隔着天象六境、掌道五重、半圣之差，那是凡人仰望苍穹、蝼蚁直面神龙的差距！
是生命层次上不可逾越的天堑！
古往今来，从未有如此荒谬之事！
即便是传说中的大帝转世，在踏极境面对伪圣一击，也绝无幸理，会被那绝对的力量层次差距活生生拍成虚无！
可眼前这一幕……
可在这位圣子口中，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差距太大”？
仿佛……仿佛他只是进行了一次不甚满意的试探，而非从一场本应十死无生的绝杀中侥幸存活，甚至还留下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战绩！
这种平静，这种淡漠，比那伪圣的恐怖更让人感到心悸与……绝望的差距！
楚无难对周遭那些近乎呆滞、恐惧、敬畏交织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方才出手，救下莫冰灵不过顺手，更深层的目的，自是亲身试探这“圣”的底细。
近距离感受其道韵，解析其力量构成。
交锋虽短，但以他的三世神魂与万古见识，已窥得不少端倪。
“轮回大道的气息……而且，非是简单的强行炼化……”楚无难目光微凝，心中冷然，“倒像是在无止无休的轮回幻境中，一点一滴地磨灭其本我意志，扭曲其圣心，将其生生塑造成想要的傀儡模样。”
楚无难心中冷然，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凝重。
这手段，何等恐怖，何等残酷！
何为圣人？
其心志早已坚如磐石，超脱凡俗，视万物为刍狗。
然而，竟有人以无上轮回之力，将一位圣人的自我意识，于无尽的时间循环中生生磨灭，使其“心甘情愿”沦为傀儡，这过程所经历的痛苦与绝望，足以令星河黯淡，让诸天悲泣！
这比直接毁灭其肉身、镇压其神魂，要恶毒千万倍！
这种手段，楚无难在万古游历中并非未曾见过，甚至……他曾对某些棘手的敌人施展过更为酷烈的手段。
但于他本心而言，若非必要，他并不想用此类方式。
无关善恶正邪，仅是个人喜好。
他更倾向于直接的碾压、干脆的毁灭，或是以绝对的力量与智慧令对手臣服，而非这等缓慢而绝望的精神凌迟。
这轮回道的气息，恐怕与轮回殿余孽，以及那尚未完全浮出水面的圣人所求，隐隐牵连。
“圣？逆圣？圣秘？”楚无难回想起圣门开启时的箴言，目光再次投向那扇门扉，“斩杀眼前这‘圣’，可见‘逆圣’否？又或者，不同的圣门之后，藏着不同的景象？”
他心思电转。
若要斩杀眼前这伪圣，并非完全无法做到。
他动用底牌，动用一些古禁法，付出一定代价，自然可以将其彻底毁灭。
但代价不小，且门后情况不明，是否值得？
若门后并非机缘，而是更大的陷阱呢？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圣门，望向遥远天际那十数道同样巍峨、气息同源的圣门虚影。
“既然有这么多‘门’……又何须急于一时？”楚无难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总会有……耐不住性子，或是自以为是的‘小白鼠’，去探探路。”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有决断。
此地已无停留必要。
他缓缓将青铜古剑归入腰间鞘中，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而，就在他刚一转身的刹那——
“无难哥哥！”
一道带着哭腔的、冰蓝色的身影，如同受了惊的雀鸟，又似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猛然撞入了他的怀中！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若非楚无难下盘极稳，几乎要被撞个踉跄。
正是莫冰灵！
她此刻狼狈不堪，冰蓝宫装沾满尘土，发髻散乱，雪白的脸颊上还有几道擦伤，嘴角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
但那一双湛蓝如冰晶的美眸，却亮得吓人，里面充满了后怕、难以言喻的狂喜，以及一种近乎病态的担忧与痴迷。
她甚至不等楚无难反应，伸出微微颤抖的、冰凉的小手，就急切地抚上他的嘴角，想要抹去那缕金色的血迹，声音带着哽咽般的颤抖：“你……你没事吧？伤得重不重？疼不疼？”
那动作，那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关切，仿佛楚无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受损一分都让她心痛欲裂。
楚无难微微一怔，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对于这等突如其来的、过于亲密的接触，他本能地感到不悦。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他已然抬起手，快如闪电，一把掐住了莫冰灵那纤细雪白的脖颈！
“呃！”莫冰灵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呼吸骤然困难，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红。
楚无难手下力道不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正准备如之前那般，将这碍事的“麻烦”再次扔飞出去。
然而，就在他发力前的一瞬，他对上了莫冰灵的眼睛。
那双湛蓝的瞳孔，因窒息而微微上翻，却依旧死死倒映着他的面容。
其中没有恐惧，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只有纯粹的、近乎痴傻的担心，以及一种迷离而深刻的依恋与……心疼。
明明是他楚无难承受的痛苦，却仿佛在她身上被放大了千百倍。
这是一种完全扭曲的、却无比真挚的情感。
……
罢了。
楚无难心中轻叹一声，那扼住脖颈的手，力道悄然松开。
和一痴儿计较什么？
她之心，皆系于己身，虽方式诡异，却也无甚恶意。
但他并未立刻收回手，而是五指微动，变掐为捏，拇指与食指分别掐住了莫冰灵两边柔嫩的脸颊，微微用力，向中间一挤。
入手处，肌肤冰凉滑腻，带着少女特有的柔韧弹性。
“唔……”莫冰灵猝不及防，被他掐得脸颊肉嘟了起来，红唇被迫微微噘起，发出一声含糊的呜咽。
楚无难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手感……倒是不错。’他心中客观的评价到。
细腻，冰凉，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
他鬼使神差地，又用指尖微微用力，挤了挤那嘟起的软肉，看着那嫣红的唇瓣被挤得更加饱满，如同熟透的樱桃。
这略显亲昵甚至带着一丝戏弄的动作，让他自己都微微一怔。
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随即轻咳一声，掩饰住那一瞬间的失神。
“我没事。”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之前的冰冷杀意，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
可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温和，却在莫冰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与之前因暴力支配而产生的极致快感不同，这一次，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却同样让她灵魂战栗的幸福感，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暴力，是她渴望的献祭，是神明对她这个卑微信徒的“赏赐”。
而此刻这轻柔的触碰，这亲昵的动作，这平淡却不再冰冷的语气……
这……这简直是神明不经意间流露的……恩宠！
她不在乎世间任何人的温柔，唯独他……
唯独他楚无难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在意的小动作，都能轻易让她沉沦至无法自拔的深渊。
这温柔……是比暴力更让她无法抗拒的毒药！
“哗——！”
莫冰灵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酸麻热流，从被楚无难指尖触碰的脸颊和唇角，瞬间窜遍全身，直冲头顶！
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
心跳快得几乎要炸开，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发出喧嚣的鸣响。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就要向后倒去。
楚无难正掐着她的脸颊，感受到她身体的瘫软，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揽在她腰间，微微用力，往前一带，将她软倒的身子重新揽入怀中，避免了她摔倒在地。
然而，这个动作，却引发了更剧烈的“后果”。
莫冰灵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般，彻底瘫软在他怀里。
脸颊紧紧贴着他微凉的墨色衣襟，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息，这味道让她如同醉酒般迷醉。
她竟然……竟然大胆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发出一声满足至极的嘤咛，将滚烫的脸颊在他胸前蹭了蹭，整个人挂在了他身上，眼神迷离，嘴角挂着傻傻的、幸福到极点的笑容。
楚无难：“……”
他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怀中少女身躯柔软玲珑，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热度与轻微的颤抖。
她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变态的依恋举动，让他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无奈，有几分被冒犯的不悦，但似乎……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异样。
他终究不是草木顽石，虽对敌冷酷无情，但于莫冰灵……
这个因他而步入歧途、却又执着得有些可怜的疯丫头，他谈不上多厌恶，更不至于因这点纠缠便反手拍死。
他沉默了片刻，终是再次轻叹一口气。
这一次，叹息声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妥协。
他没有立刻推开她，而是任由她像只树袋熊般挂在自己身上，抱了一会儿。
直到感觉她的颤抖稍稍平复，呼吸不再那么急促，他才缓缓地、但不容置疑地，拉开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然后，抬手，在她那颗冰蓝色、发丝略显凌乱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我没事。”他再一次重复，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却少了几分寒意。
说完，他不再看她那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的痴迷眼神，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一直守在远处，欲言又止的风铃儿。
“走吧。”
楚无难对风铃儿淡淡道，目光已投向远方另一道圣门虚影的方向。
“是，公子。”风铃儿连忙收敛心神，乖巧应声，快步跟上。
看着楚无难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莫冰灵呆呆地站在原地，脸颊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触感和温度。
怀中空落落的，心中却仿佛被巨大的幸福填满，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猛地回过神，看着楚无难即将消失的背影，眼中瞬间爆发出急切的光芒，如同害怕被主人丢弃的小狗。
“无难哥哥！等等我！”
她慌忙招呼了一声身后那些惊魂未定、表情各异的天冰皇朝众人。
天冰皇朝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家殿下提起裙摆，毫不顾忌形象地，朝着楚无难离去的方向，急急追去的模样，最终也只能无奈叹息，搀扶起受伤的护道者，紧随其后。
冰蓝色的身影，在血色与苍白交织的荒原上，划出一道执着而略显滑稽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