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有话好说!别动手啊!”他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块巨大的钟乳石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脸上惊恐的表情更逼真了,“东西我真还给您!别打了!再打就打坏了!”
“拿出来!”这一次,是三个声音的重叠怒吼。
“好好好!”郑闲连声答应,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着,然后猛地掏出一个东西,朝着洞窟的深处,也就是那堆水晶残渣的方向,狠狠丢了过去!
“您的玩具!还给您!”
那是一个卷轴。
一个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卷轴!
看到卷轴的瞬间,那“婴儿”的动作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停滞。
它的本能告诉它,那个大家伙的尸体,就在那个卷轴里!
金龙、魔气、丹奴,三者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金龙甚至下意识地就要飞扑过去接住那个卷轴。
就是现在!
郑闲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所有的惊恐和谄媚都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猎人般的冷静和果决。
他所有的灵力在瞬间爆发!
他没有冲向洞口!
那是陷阱!是对方重点防御的方向!
他的目标,是侧面!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灰线,脚尖在钟乳石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贴着凹凸不平的岩壁,朝着与洞口呈九十度的方向激射而去!
那里是一片光滑的山壁,是绝对的死路!
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然而,那个“婴儿”的反应,却比他想象中更快,也更诡异。
它根本没有去接那个卷轴!
“假的!”
几乎在郑闲动身的同一时间,魔气的尖啸声再次响起,充满了被二次戏耍的暴怒!
那个被丢出去的卷轴,根本不是藏着邪魔遗蜕的那个!那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储物卷轴,里面除了几块郑闲随手塞进去的石头,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阳谋!
赌的就是对方心智不全,会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头脑!
但是,它没上当!
或者说,它的一部分没上当。
金龙的身体确实有了一瞬间的冲动,但那团漆黑的魔气却保持了绝对的警惕!
唰!
金龙的龙尾如同黄金铸就的神鞭,带着撕裂苍穹的恐怖力量,横扫而来!
与此同时,数十道魔气触手从四面八方涌来,封死了郑闲所有可以闪避的路线!
而那个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丹奴,身体表面突然泛起一层诡异的青黑色光芒,速度暴增,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直直地朝着郑闲的后心撞来!
三位一体,攻击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一次,是绝杀之局!
郑闲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他高估了对方的愚蠢,或者说,低估了这个缝合怪的诡异程度!
它的三个部分,似乎拥有独立的判断能力!
金龙代表神圣和秩序,更容易被规则和“归还”这种行为迷惑。
而那团魔气,代表混乱和邪恶,它的本性就是怀疑一切!
完了!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郑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能感觉到龙尾上蕴含的沛然巨力,能闻到魔气触手上散发的腐朽气息,更能听到丹奴破空而来时带起的沉闷风雷声。
躲不开了!
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里?
不!
我郑闲出道以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电光火石之间,郑闲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都压榨了出来,速度再次暴增!
他整个人几乎化作了一道贴着墙壁的虚影,直挺挺地撞向那面光滑的石壁!
“找死!”魔气发出刺耳的嘲笑。
在它看来,郑“闲”这是无路可逃之下,选择了自尽。
然而,就在郑闲的身体即将与石壁亲密接触的刹那。
他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张符箓,一张闪烁着土黄色光芒、符文古拙的符箓!
“穿山符!给老子开!”
郑闲暴喝一声,将符箓狠狠拍在面前的石壁上!
嗡——
土黄色的光芒瞬间亮起,如同水波般融入坚硬的石壁。
那面光滑如镜的石壁,在郑闲的面前,刹那间变得如同虚幻的泡影,仿佛一层薄薄的水幕。
郑闲一头扎了进去,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轰隆!!!
几乎在他消失的同一时间,金龙的巨尾、魔气的触手、丹奴的拳头,三股毁灭性的力量,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那片石壁上!
整个山洞都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山崩地裂!
巨大的轰鸣声中,那片厚达数十米的坚硬岩层,被硬生生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向着山体内部喷射出上百米远!
然而,窟窿后面,除了更多的岩石,什么都没有。
郑闲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啊啊啊啊——!!!”
被彻底愚弄的怒火,终于在此刻完全爆发。
那三位一体的怪物,发出了震动整个山脉的疯狂咆哮。
金色的龙炎,漆黑的魔气,不要钱似的向着四周疯狂喷涌,将整个洞窟内部搅得天翻地覆。
它那简单的思维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如此渺小、如此脆弱的虫子,能一次又一次地从自己手中逃脱?
它明明已经预判了他的所有行动!
它明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暴怒之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和……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这个虫子,和它以前见过的所有生物都不同。
他很狡猾。
他很会骗人。
他……很危险。
“我……记住……你……了……”
三个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暴怒,而是带着一种冰冷到骨子里的怨毒。
它缓缓转过身,看向那堆依旧散发着微光的破碎水晶。
那里是它的根。
然后,它又看了一眼那个被自己丢在一旁,毫发无损的、装着石头的储物卷轴。
最后,它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自己轰出的巨大窟窿上。
良久。
金龙盘起身躯,重新将水晶残渣守护起来。
翻滚的魔气渐渐收敛,化作一团漆黑的浓雾,笼罩在金龙之上。
丹奴则默默地站在最前方,像一个忠诚的卫士。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状。
但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
噗!
距离山洞数十里外的一处隐秘丛林中,一道土黄色的光芒闪过,郑闲的身影踉跄着跌了出来。
他刚一站稳,就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煞白如纸。
“咳……咳咳……妈的,真他娘的险!”
郑闲靠在一棵大树上,剧烈地喘息着。
他虽然成功用穿山符逃了出来,但最后那一下攻击的余波,还是透过岩层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
那股力量太恐怖了,简直不讲道理。
神圣、邪恶、死寂,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混杂在一起,在他的经脉里横冲直撞,比最烈的毒药还要命。
他连忙从怀里掏出几颗丹药,看也不看就塞进嘴里,然后盘膝坐下,开始全力运功疗伤。
半个时辰后,他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丝血色。
“亏大了,亏大了……”郑闲一脸肉疼地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那张高阶的“穿山符”,是他花了大价钱从一个遗迹里淘来的保命底牌,用一张少一张,没想到今天就这么交代了。
还有那张伪装用的储物卷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不过……”
郑闲的脸上随即露出一抹抑制不住的狂喜。
他小心翼翼地从最贴身的储物袋里,取出了那个真正装有邪魔遗蜕的空间卷轴。
入手沉甸甸的,里面传来的那股磅礴精纯的能量波动,让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发了!
这波血赚!
一具保存如此完好的高阶邪魔遗蜕,其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无论是用来炼制法宝、傀儡,还是直接提炼其中的本源魔气用来修炼邪道功法,都是逆天的机缘!
“嘿嘿,嘿嘿嘿……”
郑闲抱着卷轴,傻笑了半天,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但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
那个三合一的怪物,是个巨大的隐患。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被对方彻底记恨上了。那股怨毒的意念,仿佛一根无形的线,跨越空间连接着自己。
虽然现在对方似乎找不到自己,但天知道它有什么诡异的能力。
“必须尽快处理掉这具遗蜕,然后远走高飞。”郑闲眼神凝重。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他站起身,正准备换个更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可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我操!不对劲!”
郑闲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想起来了!
在他最后用穿山符逃命,身体撞入山壁的前一刻,他的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
在那三股力量轰击在石壁上,造成山崩地裂的瞬间,在那被震碎的无数岩石中,有一块岩石的碎片……好像不太一样!
那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它更像是一块……某种生物的皮?
上面好像还刻着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
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没时间细看,一头就扎进了土遁之中。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一瞬间的画面,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是什么玩意儿?”
郑闲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可能错过了一件比邪魔遗蜕更重要的东西!
那怪物的攻击,是巧合吗?
它正好轰击在那片石壁上,正好震碎了那块隐藏着秘密的岩石?
不!
郑闲立刻推翻了这个想法。
唯一的解释是,那片石壁后面,原本就藏着什么东西!
那怪物根本不知道!它的攻击,是无意中打碎了封印,让里面的东西暴露了出来!
而自己,是唯一的目击者!
“我日……”
郑闲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错过了一个亿!
不,可能是一百个亿!
一件能被藏在邪魔洞窟深处,甚至可能比邪魔遗蜕本身还要核心的宝物!
那会是什么?
邪魔的传承功法?
记载着惊天秘密的魔典?
还是一件被封印的绝世凶器?
无数个念头在郑闲脑中闪过,每一个都让他心痒难耐。
回去?
还是不回去?
郑闲陷入了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现在回去就是送死。那个三合一的怪物正在气头上,而且已经对他有了极大的警惕。再回去,绝对是十死无生。
但是,情感和贪婪却像一只只小手,在他的心头疯狂地挠着。
那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就这么放弃了?
甘心吗?
“妈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郑闲一咬牙,眼神变得疯狂起来。
“富贵险中求!干了!”
但他并没有被贪婪冲昏头脑。
他知道,现在硬闯回去肯定不行,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他又一次利用起了自己最大的优势——信息差。
第一,那个怪物,现在肯定以为我已经远走高飞了。它绝对想不到,我居然还敢杀个回马枪。这是心理上的优势。
第二,那件宝物,是被它的攻击无意中震出来的。它自己很可能都不知道那是什么,甚至没注意到。它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被我偷走的邪魔遗蜕,以及守护它的“摇篮”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郑闲的目光,投向了孙伯安逃走的方向。
还有一个棋子可以用。
孙伯安!
那个被怪物吸干了精气神,只剩半条命逃出去的倒霉蛋。
他现在在哪里?
他肯定也对洞窟里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和不甘。
如果……让他回去探探路呢?
一个完美的背锅侠和探路石。
郑闲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熟悉的、混合着狡黠和疯狂的笑容。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纸人,咬破指尖,用鲜血在纸人背后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咒。
“寻踪觅迹,血引之术,去!”
纸人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血光,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循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孙伯安的稀薄血气追踪而去。
……
与此同时。
在距离山洞十几里外的一处瀑布下。
孙伯安浑身是血,瘫倒在水潭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胸口有一个深可见骨的爪印,灵魂的虚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