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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晷之灵?

原来,金羽的真名叫这个。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郑闲立刻顺杆爬。

“想让我帮你,可以。”老者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帮我做一件事。”

“前辈请讲。”

“丹奴正在炼制一炉‘逆命丹’,三天后,便是丹成的日子。”老者的声音,冷了下来,“我需要你,去毁了那炉丹。”

毁了那炉丹。

短短五个字,像五座大山,轰然压在了郑闲的心头。

他脸上的恭敬神色凝固了,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开什么玩笑?

“前辈……”郑闲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是在质疑一个疯子,“您确定……是我?”

他指了指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他又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小院外面,那个方向,盘踞着一个能将他像老鼠一样戏耍的恐怖存在。

“丹奴……他可是修士,对吧?而且,恐怕还不是一般的修士。”

“您让我去一个强大修士的炼丹重地,毁掉他呕心沥血炼制的丹药?”

郑闲摊开手,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这和让我直接去他面前自尽,有什么分别?”

这老头,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

或者,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借刀杀人。

这个词突兀地蹦进郑闲的脑海,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这老头是不是跟丹奴有仇,但自己又没能力报,所以想忽悠自己这个“天选之子”去送死,顺便恶心一下丹奴?

毕竟,自己死了,星晷之灵大概率也会重归沉寂。

一石二鸟。

好阴险的算计。

老者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珠似乎能洞穿人心。

他没有因为郑闲的质疑而动怒,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淡然。

“有分别。”

老者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自己去找他,你会死得毫无价值。”

“去毁丹,你有一线生机。”

“一线?”郑闲几乎要气笑了,“前辈,恕我直言,我连那一线在哪都看不到。”

“你看不到,因为它不在你身上。”老者伸出枯槁的手指,点了点郑闲的丹田位置,“而在你这里。”

“因为你是个凡人。”

“正因为你是个凡人,所以你才是唯一的人选。”

这番话,让郑闲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我弱,所以我行?

这反向激励未免也太离谱了。

老者没有理会郑闲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丹奴此人,生性多疑,心胸狭隘。他在炼丹室周围布下了上百道禁制,其中九成以上,都是针对‘气机’的。”

“任何带有修为波动的生灵,哪怕是一只耗子,只要靠近百丈之内,都会瞬间引动禁制,让他察觉。”

“而你,”老者的目光在郑闲身上扫过,“丹田空空,灵脉闭塞,与一块石头,一棵树,没有本质区别。你是最完美的潜入者。”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他所有防御体系里的那个‘意外’。”

郑闲沉默了。

老者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从未想过的思路。

用最大的劣势,去攻击敌人最强的防御。

听起来……好像确实有那么点道理。

可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

“就算我能靠近,”郑闲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其中的凶险,“炼丹重地,总不可能连个守卫都没有吧?就算没有活人守卫,傀儡、阵法,总该有吧?我一个凡人,碰上任何一样,都是死路一条。”

“还有,丹奴本人呢?他炼制‘逆命丹’这么重要的事,会离开炼丹室?”

“我怎么进去?进去之后,怎么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毁掉那炉丹?”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每一个都指向死局。

郑闲不是怕死,但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你问得很好。”老者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知道思考,而不是一味地恐惧,说明你还没蠢到家。”

这夸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郑闲腹诽一句,但还是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守卫,自然是有的。丹奴炼制了十二具‘丹火傀儡’,不知疲倦,不惧生死,每一具都堪比筑基后期的修士。”

筑基后期!

郑闲的心沉了下去。

别说十二具,一具都能把他碾成肉泥。

“不过,”老者话锋一转,“这些傀儡的能量核心,与炼丹炉的地火脉相连。它们的力量,会随着丹炉火焰的强弱而波动。”

“三天后,丹成之日,午时三刻,是地火最弱、阳火最烈的时刻。那一瞬间,为了保证丹药的最终融合,丹奴会主动切断地火,只以自身本命丹火温养。那个时候,十二具丹火傀儡,会陷入一个长达半刻钟的‘沉寂’期。”

“这就是你的机会。”

“至于丹奴本人,”老者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他为了炼制这炉逆命丹,以自身精血为引,神魂与丹炉相合,已经到了人丹不分的地步。在丹成之前,他就是个活靶子,无法移动,五感降到了最低。只要你不弄出天大的动静,他就是个聋子,瞎子。”

“你的任务,就是在那半刻钟内,潜入炼丹室,毁掉丹药。”

老者将所有的信息,清晰地铺陈在郑闲面前。

一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他的描述下,竟然真的出现了一条细若游丝的生路。

时间、地点、敌人的弱点,全都齐了。

郑闲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所有细节在心中反复推演。

风险依旧巨大,但……不再是十死无生。

“我凭什么相信你?”郑闲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前辈,我们非亲非故,您为什么要帮我?或者说,您为什么要毁掉那炉丹?它对您……有什么影响?”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个道理,郑闲比谁都懂。

老者沉默了许久,浑浊的眼睛望向远方,仿佛穿透了层层殿宇,看到了那个正在熊熊燃烧的炼丹炉。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憎恨。

“逆命丹,逆的,是天命,是轮回。”

“丹奴那个蠢货,妄图用这枚丹药,让他死去的道侣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郑闲心中一跳。

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

“哼,死而复生?”老者冷笑,“不过是欺骗自己的谎言罢了。他要做的,不是复活,而是‘夺舍’。”

“这片秘境,乃是一处上古战场遗迹,埋葬了无数英魂。而秘境的核心,镇压着一尊即将彻底湮灭的古神残魂。丹奴的计划,就是以逆命丹为引,引爆整片秘境积攒了万年的怨气,强行冲开镇压,用那古神的残魂,为他道侣重塑一具‘神体’,再将一缕残魂置入其中。”

“届时,整个秘境的生灵,都会成为陪葬品。而诞生的,也不会是他的道侣,只是一个拥有她部分记忆,内里却是古神残魂的……怪物。”

“这片地,是我守了三千年的地方。”

老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我不能让他毁了这里。”

郑闲彻底被这惊天的秘闻震住了。

怪不得这老头对丹奴的评价是“被丹道迷了心窍的可怜虫”。

为了一个执念,不惜拖着整个世界陪葬。

这家伙,确实是个疯子。

“最后一个问题。”郑闲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老者,“您为什么自己不动手?以您的实力,应该比我更容易吧?”

老者自嘲地笑了笑,抬起脚,跺了跺脚下的青石板。

“看到这个院子了吗?”

“我被困在这里了。”

“丹奴那个逆徒,当年为了窃据此地,暗中用‘镇魂钉’将我与这院子的地脉锁在了一起。我一步也离不开这里。”

逆徒?

郑闲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

原来是师徒反目。

这下,一切都说得通了。

老者的动机,他的无奈,他选择自己的理由……所有信息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好。”郑闲站起身,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干了。”

“不过,我需要帮助。”他毫不客气地提出条件,“我需要一张炼丹室的详细地图,包括所有可能的暗门、通道。我还需要一件……能确保毁掉丹药的东西。”

让他赤手空拳去,那还是送死。

“聪明。”老者赞许地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他站起身,走到墙角那堆看似杂乱的柴火旁,伸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阵。

很快,他拿出两样东西。

一张泛黄的兽皮卷,和一个巴掌大小、黑不溜秋的木盒。

“这是丹奴当年绘制的丹房图,他自以为毁掉了所有副本,却不知我还留了一份。”

“至于这个……”老-者将木盒递给郑闲,“打开看看。”

郑闲接过木盒,入手冰凉,带着一股奇特的药香。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

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片枯黄的叶子。

叶片脉络清晰,却毫无生机,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成粉末。

“这是……”郑闲有些不解。

就这?

一片破叶子?

“此物名为‘寂灭草’。”老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郑重,“它本身没有任何威能,凡火可焚,凡水可化。但它有一个特性,一旦接触到两种以上属性相冲的灵力,就会瞬间引动一种名为‘寂灭之毒’的奇毒。”

“逆命丹,以至阳之火炼制,以至阴之怨为引,本身就是灵力冲突的极致。你只需要在丹奴切断地火,阳火最盛的那一刻,将这片叶子丢进丹炉。”

“寂灭之毒会瞬间污染整炉丹药,药性相冲,灵力溃散。神仙难救。”

老者看着郑闲,一字一顿。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叶子只有一片,时间只有半刻钟。”

郑闲合上木盒,紧紧地握在手里。

这片小小的叶子,此刻重如千钧。

“剩下的两天,你留在这里。”老者指了-指院子里的空地,“我会告诉你潜入的所有技巧,以及……如何像一个真正的凡人那样,隐藏自己。”

接下来的两天,对郑闲而言,如同地狱。

老者完全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教官。

他教郑闲如何控制呼吸,让心跳变得和环境音融为一体。

他教郑闲如何走路,脚掌的每一寸肌肉如何发力,才能做到落地无声。

他甚至逼着郑闲在院子里一动不动地趴上六个时辰,练习如何将自己伪装成一块石头。

任何一个细微的错误,迎来的都是老者毫不留情地呵斥。

“呼吸乱了!你想告诉丹奴你来了吗?”

“脚步重了!猪都比你轻!”

“你的眼神!收起你那点可笑的杀气!你是一块石头!石头需要杀气吗?”

郑闲咬着牙,一次次地重复着枯燥的练习。

他知道,老者越是严苛,他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在这期间,他肩上的金羽,也就是星晷之灵,一直安安静静,仿佛陷入了沉睡。

但郑闲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始终萦绕在自己周围,让他在高强度的训练下,精神始终保持着高度集中。

第三天,清晨。

郑闲站在小院门口,换上了一身灰扑扑的杂役服,这是老者为他准备的。

他的气息,已经完全收敛。

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即将被风吹散的影子,毫不起眼。

老者将那张兽皮地图交给他,最后叮嘱道:“图上的红色标记,是丹奴布置的示警阵法,千万不要触碰。蓝色的线,是我当年留下的暗道,或许能用上。”

“午时三刻,我会在这里,尽全力扰乱此地的天机,为你争取那一线机会。”

“去吧。”

老者说完,便转过身,重新拿起墙角的扫帚,一下,一下,扫起了地上的落叶。

仿佛只是送一个晚辈出门远行。

郑闲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小院。

院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

温暖的阳光被隔绝在外,取而代之的,是秘境中阴冷而压抑的空气。

郑闲按照地图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在错综复杂的宫殿群中穿行。

他就像一个幽灵,避开所有巡逻的傀儡,绕开那些致命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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