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大碗高度貂锦酒下肚,郑闲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打算休息时,帐篷外,忽然传来慷慨激昂的歌声。
“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四海皇风被,千年德水清;戎衣更不着,今日告功成。”
“主圣开昌历,臣忠奉大猷;君看偃革后,便是太平秋。”
郑闲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踉跄着走出帐篷。
便看到,一众后卫营的将士,围在篝火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自发的演唱‘秦王破阵乐!’
一千禁军和太医署的军医,也参与其中。
郑闲不由皱了皱眉。
大军在宁州城,只是休整半天时间。
明天便要继续踏上征程。
这么晚了,还尽情狂欢,不怕误事?
郑闲有心制止,但看到侯平和一众后卫营主官都在,便熄了这个想法,转身便要回自己的帐篷。
“郑校尉!”
这时,身后传来喊声。
郑闲转身,便看到侯平一脸笑容的朝自己招手。
“侯大人,有事?”
侯平递给郑闲一碗酒,豪爽笑道,“郑校尉,之前侯某受小人蒙蔽,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说着,他把碗中酒一饮而尽。
看着侯平满脸诚恳的神情,郑闲心中愈发疑惑。
说起来,除了进入军营那天,侯平故意刁难,这一个多月来,双方倒也相安无事。
但郑闲不会单纯的认为,侯平这是要一笑泯恩仇!
“侯大人说笑了,您是上官,是我不懂军中规矩!”
郑闲说着场面话,心中却在猜测,侯平此举,到底有何深意。
见郑闲一直端着酒碗,侯平招手,亲兵连忙递过来一碗酒。
“喝了这碗酒,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今后咱们便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侯平一饮而尽,还把酒碗倒过来,展现自己的诚意。
郑闲微微皱眉,为难的笑道,“侯大人,不是在下不给您面子,刚刚当着下属的面颁布了禁酒令,转眼便带头违反,这不妥吧?”
侯平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怒火,郑闲这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当着后卫营这么多将士的面,竟然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压下心中怒火,侯平再次端起一碗酒。
转身面对后卫营一众将士,“来,大家敬郑校尉一碗酒!”
“好!”
后卫营数千将士欣然应允,全部站起来,端着酒碗。
这一个多月的行军,郑闲带着太医署的军医,治好了不少病症。
后卫营的将士,是真心佩服郑闲。
看着数千将士,齐齐端碗,眼神热切。
郑闲知道,这碗酒不喝是不行了。
他举起酒碗,遥敬众将士,“这碗酒,敬大家!”
咕咚!
咕咚!
满满一碗酒,郑闲一口气喝完。
“好!”
“郑校尉爽快!”
后卫营将士齐齐喝彩。
气氛无比热闹。
侯平眼眸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冷笑,朝身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
亲兵连忙提起酒坛,打算给郑闲继续倒酒。
郑闲却提前一步,举起酒碗,哐当一声,摔到地上。
酒碗破碎的声音,让众人一愣,齐齐看向郑闲。
郑闲身体微微摇晃,一方面是真的喝多了,另一方面,也是不给侯平继续灌他酒的机会。
看向后卫营将士,郑闲大声说道,“郑某一介书生,机缘巧合进了军营,本不懂军营规矩,临行前,陛下亲自告诫,到了军营,要做到令行禁止四个字!”
一听是陛下亲自交代,众将士齐齐一震。
侯平双眸锐利无比的盯着郑闲,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郑闲接着大声说道,“就在刚才,我亲自对下属宣布了禁酒令。”
叹息一声,满脸羞愧,“如今却带头违反,该罚!”
郑闲努力站稳身体,朝众将士拱手,诚恳道,“大家说怎么罚,我都应下!”
众将士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一人开口。
这时,一个喝多了的新兵,仗着酒劲儿,大声喊道,“罚酒三杯!”
轰——
原本安静的众人瞬间哄堂大笑。
“罚跑步,背着铁锅的那种!”
又有人起哄。
想到初入军营时,郑闲背着铁锅,绕着空地足足跑了两个时辰。
众人再次大笑。
这时一个军官站起来,冲着郑闲喊道,“听闻郑校尉诗词双绝,陛下亲封大唐第一才子,不如给大家现场吟唱一首,如何?”
军中将士多是大老粗,觉得新奇,便纷纷附和。
郑闲眯眼看了那军官一眼,点点头,“献丑了!”
环视一圈,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把长剑。
一边挥舞长枪,一边吟诵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辛弃疾的‘破阵子’,自然是极好极好的词。
用在此时,也是应景。
至于舞剑,就有些差强人意。
前世,郑闲老家诗农村的,每到过年,便会组织表演节目。
郑闲有幸参与过一次。
这舞剑,便是那时候学的。
此时明月高挂,篝火燃烧,噼啪作响。
不少军官都沉寂在郑闲这首词的意境中。
倒是那些士兵,交头接耳。
显然他们理解不了这首词中的意境。
但不明觉厉。
丝毫不妨碍他们对郑闲的崇拜。
“好!”
“郑校尉就像那文曲星下凡!”
“献丑,献丑了!”
郑闲四下拱手,晕晕乎乎的,只觉得天地都在翻转。
……
第二天,郑闲晕晕乎乎睁眼,只觉得头痛欲裂。
知道这是宿醉的后遗症。
闭眼休息片刻,挣扎爬起来。
随意抹了把脸。
郑闲忽然愣住了。
安静!
四周太过安静了!
十万人的大营,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时,王玄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小少爷,不好了!”
郑闲看着着急忙慌的王玄策,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王玄策深吸口气,“雁门关被攻破,泾州告急,大军昨夜连夜就出发了。”
“侯平呢?”
王玄策摇头,“王玄策带着后卫营其他人早就走了,整个大营,如今只剩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