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后院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海风卷着衣角的轻响。南宫仆射握着“春雷”剑的手微微收紧,月白长衫在风中扬起,清冷的侧脸透着一股孤绝的锐气——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想与人“求战”,不为胜负,只为那一丝可能解开执念的契机。
王宝宝站在原地,没有取武器,只是随意地摆出一个起手式,掌心对着地面,仿佛将整个后院的气息都轻轻托在手中。他看得出来,南宫仆射的剑虽冷,却藏着一道裂缝,那是她母亲临终前的叹息、是童年缺失的陪伴、是无数个日夜练剑时的自问,裂缝里积满了委屈与不甘,让本该纯粹的剑意变得滞涩。
“请。”南宫仆射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紧张,是期待。
话音未落,剑光已起。
“春雷”剑如其名,带着早春破冰的锐气,一道清冷的弧光直逼王宝宝面门,剑势孤高凌厉,正是“孤山剑法”的精髓。但王宝宝看得清楚,在剑刃即将触及他衣襟的瞬间,剑尖微微一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拽了一下——那是她潜意识里的犹豫,总在最关键时想“留一线”,仿佛怕伤了谁,又像怕自己收不住手。
王宝宝脚步轻移,如同闲庭信步般避开剑锋,指尖在剑脊上轻轻一点。这一点看似轻柔,却带着一股巧妙的卸力,“春雷”剑的轨迹瞬间偏斜,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带起一阵冷风。
“你的剑在等。”王宝宝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等一个‘该不该’,而不是‘能不能’。”
南宫仆射闻言,眼神一凛,手腕翻转,剑光陡变,如暴雨般密集落下,剑招里多了几分狠劲——她在反驳,却也在掩饰。王宝宝依旧不慌不忙,身形如同风中柳絮,看似随意飘动,却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剑锋,偶尔抬手轻描淡写地一挡,便让她的剑势滞涩一瞬。
“你在想,父亲若看到你如今的剑法,会不会后悔?”王宝宝的声音穿透剑风,精准地戳中她的心事,“所以每一剑都想练到极致,又怕真的太‘极致’,彻底斩断最后一丝念想。”
“胡说!”南宫仆射的声音带着怒意,剑招骤然变得凌厉,“春雷”剑发出嗡鸣,仿佛也在抗议。但她的剑却因此更加混乱,原本孤高的剑意里混入了烦躁,有一剑甚至险些劈到旁边的石榴树——那是她刚才练剑时特意避开的地方,因为树皮上还留着孩童刻的歪扭笑脸,像极了她小时候偷偷画的全家福。
王宝宝抓住这个空隙,不退反进,身形一闪来到她身侧,指尖再次轻触剑脊。这一次,他没有卸力,而是注入一丝温和的真气,顺着剑身蔓延开去。南宫仆射只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涌入心口,像初春的阳光融化了一点冰层,握着剑柄的手竟微微一松。
“你看,”王宝宝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的心不想这么狠,为什么要逼剑呢?”
南宫仆射猛地回神,收剑后退,脸色苍白地看着他,胸口微微起伏。刚才那一瞬间,她竟清晰地想起母亲临终前的样子——母亲没有说恨,只是摸着她的头说“射儿,别学我钻牛角尖”,原来那句话她一直记着,只是被执念盖得太深。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心头那股紧绷的戾气散了不少,握剑的手也没那么用力了。
王宝宝看着她眼中的挣扎渐渐平息,继续道:“你找父亲,不是为了问‘为什么抛弃我们’,而是想告诉自己‘过去了’,对吗?就像你练剑,不是为了让谁后悔,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比当年更稳、更自由。”
南宫仆射沉默了很久,久到后院的石榴树影移过了半块青石板。她缓缓抬起“春雷”剑,剑尖对着地面,剑身的震颤比刚才轻柔了许多,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过了一会儿,她低声道:“他在哪里?”
这一次,她的声音里没有了急切,多了几分平静,连带着剑意都柔和了些——那道藏在剑里的心结,似乎真的松动了一丝。
王宝宝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地址。但我劝你过几日再去,先让自己的剑适应这份‘轻松’。你会发现,没有执念的剑,更锋利。”
南宫仆射接过纸条,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面,竟有些不习惯这种平静。她低头看了看纸条上的字迹,又抬头看向王宝宝,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微微颔首:“多谢。”
这声“谢”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
就在这时,客栈大堂传来一阵喧哗,徐凤年快步走来说:“城里的武者听说你在这里,都堵在门口想求见,我让伙计拦着了,咱们从后门走吧?”
王宝宝点头,刚要转身,却被南宫仆射叫住:“王公子。”
他回头,只见南宫仆射握着“春雷”剑,剑尖指向地面,月白长衫在风中轻轻飘动,眼神比刚才清亮了许多:“改日,我想再与你切磋一次。”这一次,她的语气里没有了试探,多了几分坦荡。
王宝宝笑着点头:“随时奉陪。”
几人从客栈后门离开,绕到另一处僻静的院落——这是徐凤年早就备好的落脚点,远离主街,安静得很。青鸟已经把丫丫放在里屋的床上,小家伙睡得正香,小脸上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安顿好后,徐凤年才松了口气:“刚才可真险,再晚一步就要被堵在客栈了。不过说真的,你刚才点醒南宫仆射的样子,倒像个真正的武道宗师。”
王宝宝笑了笑,没接话,心里却在想着系统提示——支线任务“寻踪南宫仆射,解开其‘亲情枷锁’”的进度已经显示60%,看来刚才的对话确实起了作用。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武帝城的灯火星星点点亮起,海浪声远远传来,带着一种久违的安宁。刚突破的境界还需要巩固,南宫仆射的事也有了进展,丫丫睡得安稳,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走。
只是,王宝宝总觉得心里还有一丝牵挂——系统提示的“道侣缘分契机”既然与南宫仆射相关,那接下来的相处,或许会有更多故事发生。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刚才与王仙芝交手时留下的红痕已经消退,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剑风与拳劲的余温。
“接下来,该巩固境界了。”他轻声自语,转身走到桌边坐下,闭上眼开始运转《虚无万象经》。刚踏入陆地神仙境的真气在体内缓缓流淌,每经过一处经脉,都带着温润的滋养之力,之前与王仙芝交手时消耗的能量也在慢慢恢复。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他身上,像一层薄薄的银纱。里屋传来丫丫均匀的呼吸声,远处是海浪拍打礁石的节奏,一切都安静而平和。
王宝宝知道,武帝城的风波只是暂时平息,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无论是武道上的突破,还是与南宫仆射之间那若有似无的缘分,亦或是系统还未发布的新任务,都需要他一步步去面对。
但此刻,他只想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毕竟,在这波澜壮阔的江湖里,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能守着在意的人,已是最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