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车停在会展中心地下三层，电梯上升时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是那份还没改完的演示方案，光标停在“实时追踪样本”后面。他关了屏，抬手整理了下西装领口。
峰会主会场在二楼，入口处人流不断。他刷卡进场，没有在签到处停留，直接往展区走。展厅比昨天闭门会热闹得多，各国企业展台沿通道排开，有些搭了全息投影，有些摆着可交互设备。他没看那些花哨布置，目光扫过人群，找昨天报告被翻阅过的那块展板。
人不少，多数穿着深色正装。他在靠中区的位置站定，从包里取出平板。刚打开后台界面，眼角余光看见一道身影朝这边走来——灰西装，背略驼，手里捏着一叠资料。是昨天走廊里那个日本人。
对方走到展板前停下，低头翻页。林峰等了几秒，上前半步开口：“您昨天问的路径阻塞模型，我们做了动态权重调整。”
那人抬头，眼神没闪躲。
林峰直接调出迪拜中心的数据截图，屏幕转向对方，“红点是原调度路径，蓝线是重构后的实际运行轨迹。响应速度提了四十个百分点。”
对方盯着图看了五秒，问：“数据来源稳定？”
“每天十万单跨境货流，误差低于零点三。”林峰说，“如果您有兴趣，可以安排一次现场追踪演示。”
对方没接话，而是翻过一页资料，指着其中一行字：“你们这个边缘节点部署密度，和公开参数不一致。”
“实际运营中优化过两轮。”林峰滑动屏幕，弹出一张拓扑图，“华东仓高峰期延迟压到三百毫秒以内，靠的是本地决策前置。”
那人终于点头，语气松了些：“我们新仓网在东南亚遇到清关延迟，路径经常要重算。”
“上周帮一家日资企业解决了类似问题。”林峰反问，“您要不要看看结果对比？”
他点开加密文件夹，调出一张走势图。红线代表旧调度模式，断断续续；蓝线平滑连贯。“算法提前两小时预判风险，自动切换备用路线。”
对方沉默几秒，忽然问：“这模型能处理多语言政策解析吗？”
“七种语言实时切换。”林峰答，“包括小语种海关术语库。”
对方嘴角微动，像是笑了笑。他旁边的助理凑近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摆手示意稍等。然后他对林峰说：“下周我们有个内部技术研讨，十五分钟分享时间，你来做一下这个案例。”
林峰点头：“可以。我会准备好跨系统兼容性说明文档。”
对方转身要走，又停下，“你刚才说的边缘节点能耗问题，有没有优化方案？”
“有。”林峰说，“回头一起发您。”
助理记下名字，两人离开。林峰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他打开手机备忘录，新建一条记录：“日本企业技术研讨——确认出席。”输入完成，按下发送键。助理立刻回消息：“收到，需要准备ppt模板吗？”
“先不用。”他回复。
展厅另一侧传来播报声，提醒主题演讲即将开始。他收起平板，往主会场方向走。途中经过几个国际大厂的展位，有人正在讲解AI调度系统。他驻足听了两句，发现对方提到的技术逻辑和自己的方案有重合点。
一个穿浅蓝衬衫的男人走过来递名片：“你们刚才说的那个预判模型，能不能细聊？”
林峰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是一家德国物流科技公司的区域总监。他把自己的也递过去：“可以。不过现在我要去听演讲。”
对方点头：“中场休息时方便吗？”
“到时候看情况。”林峰说。
主会场座位按编号排列，他的位置在中间偏左。坐下后环顾四周，台上工作人员正在调试设备。前排坐着几个熟面孔，都是昨天闭门会上见过的人。没人主动打招呼，大家都低头看手机或笔记本。
十分钟后灯光调暗，主持人登台宣布峰会正式开始。第一位发言人是某跨国企业的cto，讲的是全球智能网络协同趋势。林峰听着内容，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节奏。
第二位嘉宾来自新加坡，讨论AI在仓储中的落地瓶颈。说到数据孤岛问题时，他特意提到“某些新兴企业试图用轻量化架构打破壁垒”，台下有几个人转头朝林峰这边看了一眼。
他没反应，继续记笔记。
第三位是欧洲某研究院的负责人，主题为“未来五年物流系统的演进方向”。她提到边缘计算与中心调度的平衡难题，并展示一组测试数据。图表刚出来，林峰就看出其中建模缺陷。
他举起手提问：“您这组延迟模拟是否考虑了突发流量拥塞的情况？我们在实际运营中发现，静态测试和真实负载差距很大。”
全场安静了一瞬。
台上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确实没纳入极端场景。你们有什么补充数据？”
林峰站起来，打开平板投屏功能：“我这里有迪拜和曼谷两个中心的对比曲线，可以共享。”
技术人员快速接入信号，大屏幕切出两张图。他指着其中一段波动：“这是台风天的调度记录，系统自动降级响应策略，维持基本运转。”
台下开始有人拍照。
演讲结束后进入茶歇时间。林峰刚起身，就被几个人围住。有人问技术细节，有人想交换联系方式。他一一回应，语气平稳。
那个德国总监也来了，拿着咖啡杯站在旁边等。等到其他人散开，他开口：“你们那个实时追踪演示，什么时候能做？”
“随时都可以。”林峰说，“只要你们提供测试订单信息。”
“我回去就申请。”对方认真起来，“这事得尽快。”
远处传来提示音，下一环节即将开始。林峰看了看表，距离原定计划还差十分钟。他本打算去找另一个潜在合作方，但手机震动了一下。
助理发来消息：“日本那边刚联系，希望把研讨时间提前到下周二上午十点。”
他回了个“好”字，把手机放回口袋。
主会场灯光再次变暗，新一轮演讲开始。这次的主题是跨国系统兼容性挑战。发言人刚讲到接口协议差异问题，林峰就意识到，这正是他团队最近攻克的方向。
他没等提问环节，直接起身走向后排空位。那里更靠近出口，也方便随时离场接触目标人物。
坐定后，他打开平板，新建一份文件。标题打了三个字：“演—示—方—案”，然后删掉，重新输入：“跨—境—调—度—共—享—协—议—框—架”。
手指还在屏幕上滑动，前方传来脚步声。一个穿深灰风衣的女人在他斜前方坐下，手里拿着一本打印册子。封面右上角印着熟悉的标志——那是日本企业的总部徽记。
她翻开册子第一页，用笔圈了某个段落，随后抬头看向舞台，嘴唇微动，像是在默念什么。
林峰放下平板，身体微微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