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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尘世归途,初阳破晓

清晨的阳光,如同被最温柔的画师调和过一般,褪去了刺目的锐利,只剩下融融的暖意。它透过窗棂上细密的雕花,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光影交错,宛如一幅流动的写意画。这金色的光斑,最终缓缓爬上了床榻,温柔地覆在刘告天那张苍白却已隐隐透出血色的脸庞上。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蝴蝶挣扎着要破茧而出。许久,那双紧闭了不知多久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初醒的目光有些涣散,映入眼帘的,是母亲苏湘雅那张写满疲惫与担忧,却又因他的苏醒而绽放出巨大欣慰与喜悦的脸庞。她的眼眶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但此刻,那双含泪的眼眸里,却盛满了劫后余生的光芒。

“娘……”一声呼唤从告天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沙哑得几乎不成调。然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湘雅心中紧锁的闸门,让她那颗悬了无数个日夜的心,终于“砰”的一声,落回了实处。

“告天!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苏湘雅再也抑制不住,猛地俯身,将儿子紧紧拥入怀中。她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浸湿了告天的衣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儿子怀中的体温,虽然依旧偏低,却不再是之前那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而是带着一种生命复苏的暖意,那是阳气终于回归的迹象,是希望的象征。

刘告天贪婪地呼吸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带着淡淡药草气息的味道,这让他感到无比安心。他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环顾四周。熟悉的木制房梁,墙上挂着的他自己画的山水小品,窗外传来街市上小贩的叫卖声……这一切都告诉他,他已经回到了那个真实、温暖、充满烟火气的现实世界。然而,记忆的洪流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来——画中世界的诡谲与绝望,画祖邪影那吞噬一切的恐怖,自己以身合道、以血肉之躯对抗邪魔的决绝,以及在那最后关头,如同神只降临的阴司判官……

“画祖他……”告天刚开口,想要确认那个噩梦是否真的结束,苏湘雅便轻轻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

“画祖已经被阴司的孙判官和邵判司收走了。”苏湘雅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感激,“是阎罗天子派他们前来相救,才救了我们母子的性命。告天,若不是阎王恩典,我们……我们恐怕已经……”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紧紧地抱住儿子,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

告天沉默了。他想起了那位面容威严、眼神却透着一丝悲悯的孙判官,以及那位言语不多、行动果决的邵判司。他们身上那种不属于人间的、古老而威严的气息,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阎罗天子……这个名字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既是救命恩人,也是一个神秘莫测、高高在上的存在。

他尝试着坐起身,苏湘雅连忙扶住他。就在他身体前倾的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体内有一股陌生而强大的力量在缓缓流淌。这股力量与他熟悉的、源于画道的灵气截然不同。画道之力,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充满了创造的生机与活力。而此刻体内的这股力量,则更加古老、更加凝练、更加威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感,仿佛是地府深处沉淀了千万年的法则。

“这是什么?”他下意识地伸手抚摸胸口,那里的衣物之下,一个铜钱形状的印记正隐隐发烫,那股陌生的力量,正是从这印记中散发出来,与他的血肉经脉缓缓融合。

苏湘雅这才猛然想起邵判司在离开前郑重交给她的那枚镇魂铜钱,以及那句“此物与你子有缘,可助他稳固魂魄,早日还阳”。她连忙将铜钱的来历和邵判司的嘱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告天。

“阴司法器……”告天沉吟着,手指轻轻摩挲着胸口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难怪我感觉体内多了一股不属于我的力量。原来,是这铜钱……它选择了我。”

“判官大人说,这铜钱对你还阳大有裨益,想必是它在最后关头,护住了你的心脉,助你阳气回归。”苏湘雅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紧,“对了,告天,我们得赶快去裴文卿那里。他们已经多日没有我们的消息,定然焦急万分。尤其是小夏,她最是关心你。”

告天点点头。在画中世界,他感觉度过了漫长的一生,但在外界,恐怕只是过去了短短数日。他尝试着下床行走,双脚落地的那一刻,他惊讶地发现,虽然刚刚从一场生死大劫中苏醒,身体却并无想象中的虚弱无力,反而比之前更加轻盈,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他猜测,这或许正是镇魂铜钱的力量在潜移默化地改造着他的身体。

简单收拾了一下,母子二人便匆匆离开了这个承载了太多记忆与惊险的住处。临行前,苏湘雅站在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这个简朴的小院。阳光洒在院中的石桌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然而,她的心中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或许,他们母子的人生,将从此刻起,彻底改变,再也不会回到这样平凡而安宁的日子了。

第二节:裴府的忧虑,焦灼的等待

与此同时,在城东那座由皇帝亲赐的裴府中,气氛却与这晴朗的早晨格格不入。大厅内,裴文卿端坐在主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的妹妹小夏则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厅中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已经七天了!整整七天了!”小夏停下脚步,声音因焦急而有些尖利,“湘雅姐姐和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哥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报官!”

裴文卿抬起头,疲惫地摇了摇头:“小夏,你冷静些。湘雅姑娘并非寻常人,她的事情,官府怕是管不了,也管不着。再等等看,若是今日再无消息,我亲自去她们住处看看。”

话虽如此,裴文卿心中的不安却丝毫不亚于他的妹妹。自从那场冤案得雪,皇帝特赦并赐予这座宅院后,苏湘雅母子便成了他们在这世上最亲近、最值得信赖的人。苏湘雅的沉稳智慧,刘告天的天真烂漫与惊人画才,都给这对兄妹带来了久违的温暖。尤其是小夏,她早已将告天视若己出,这几日来,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整个人明显消瘦了一圈,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会不会……是画中出了什么问题?”小夏突然停下脚步,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她声音颤抖地说,“哥哥,你没发现吗?告天那孩子最近画的画越来越神奇,有时候我看着那些画,总觉得那不只是画……画里的东西好像……好像活了一样。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可湘雅姐姐总说那是画道的境界……”

裴文卿心中一凛。他何尝没有察觉到刘告天画作的诡异之处?那幅《百鸟朝凤图》,他亲眼见过,画中的鸟儿仿佛真的要振翅飞出纸面。当时他只当是少年天才,画技已臻化境,如今听小夏这么一说,结合苏湘雅母子神秘失踪的情况,一个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别胡思乱想。”他安慰妹妹,但语气却缺乏说服力,“湘雅姑娘处事谨慎,定有她的道理。我们……再等等。”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管家惊喜的呼喊声,划破了府中凝重的空气:“老爷!小姐!苏姑娘和小公子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这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让裴文卿和小夏同时精神一振。

第三节:重逢的喜悦与掩饰的真相

当苏湘雅和刘告天走进裴府大厅时,小夏几乎是飞奔着冲了过来,一把将告天紧紧抱住。

“你们这些天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们了!”小夏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上下打量着告天,心疼得无以复加,“告天,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快告诉夏姨,哪里不舒服?”

刘告天感受着小夏发自内心的关怀,心中一暖,轻声说:“夏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苏湘雅看着眼前真诚关心他们的兄妹,心中五味杂陈。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说来话长,我们……遇到了一些意外,耽搁了几天。”

裴文卿敏锐地察觉到苏湘雅话中的隐瞒与疲惫。他走上前,目光在告天身上扫过,见他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神清明,精神尚可,便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人平安回来就好。先坐下休息一下,喝杯热茶定定神。”

他转头吩咐下人:“快,去准备最好的龙井,再备些精致的茶点。”

四人落座后,热气腾腾的茶水很快端了上来。小夏迫不及待地问起这些天的经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湘雅,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苏湘雅捧着温热的茶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心中飞速盘算着该如何解释。画中世界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阴司判官、阎罗天子、镇魂铜钱……这些说出来,只会把裴文卿兄妹卷入更深、更危险的旋涡。她斟酌着词句,将画中世界发生的事情进行了大幅度的修饰和简化。她只说告天在作画时,不慎被一股画中潜藏的古老邪气所侵,自己也为了救儿子而被拖入了一个由画作构成的“幻境”之中。母子二人在幻境中与邪魔苦苦周旋,最后关头,幸得一位路过的“高人”相助,才得以脱险。

即使是这样经过大幅删减和改编的版本,裴文卿和小夏还是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发白。

“画中的魔物竟然能跑到现实世界害人?”小夏紧紧抓着告天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太可怕了!告天,你听夏姨的,以后不要再画那种画了!太危险了!我们不要什么画道天才,只要你平平安安的!”

刘告天却轻轻摇了摇头,反握住小夏的手,眼神坚定而成熟,远超他的年纪:“夏姨,画道本身并无善恶,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经过这次事件,我反而对画道有了更深的理解。它不仅仅是创造美好的工具,更是一种沟通天地、表达本心的力量。我不能因为一次危险,就放弃我所热爱和追求的东西。”

他说着,或许是情绪有些激动,下意识地用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他的指尖竟然带起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金色流光,那光芒虽然微弱,转瞬即逝,但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光芒中蕴含的,是一种威严、古朴、带着强烈秩序感的气息,与画道的灵动生机截然不同。

“这是……”裴文卿惊讶地猛地站起身,眼睛瞪得滚圆。他虽非修行者,但见多识广,立刻察觉到这绝非普通的内力或气劲,而是某种更玄妙、更强大的力量。

苏湘雅心中一紧,知道是镇魂铜钱的力量在告天体内不经意间外泄了。她连忙打断,对裴文卿和小夏说:“告天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有些……有些控制不住内力。文卿兄,小夏妹妹,有些事情我现在不便多说,但请相信,我们母子绝不会做危害他人的事情。”

裴文卿缓缓坐下,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湘雅和告天。他不是傻子,从苏湘雅闪烁其词的解释,到告天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一指,再到母子二人身上那种劫后余生的沧桑感,他已经猜到,他们经历的“意外”,远比他们所说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这背后,恐怕牵扯到了某些超乎常人想象的领域。

他沉吟片刻,最终选择了信任与尊重。他郑重地点点头:“我自然信得过你们。你们对我们兄妹有恩,裴某绝非忘恩负义之人。不过告天刚才的表现……似乎与传说中的道法有些相似?你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就在苏湘雅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尖锐的问题时,告天突然脸色一变,猛地捂住胸口,额头上瞬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也微微蜷缩起来。

“告天,你怎么了?”小夏惊慌失措地喊道。

苏湘雅立刻明白,这是镇魂铜钱的力量在告天体内开始深度运转,与他尚且脆弱的身体产生了冲突的迹象。她连忙扶住儿子,对裴文卿和小夏急切地说:“告天需要休息,他的身体还在恢复期。文卿兄,能否先给他安排一个安静的房间?”

“当然!早就为你们备好了!”裴文卿毫不犹豫地起身,“跟我来,我带你们去。”

#### **第四节:铜钱的秘密与不速之客**

安置好告天,让他躺下休息后,苏湘雅独自返回了大厅。她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再隐瞒下去。裴文卿兄妹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非凡的事件中,与其让他们在猜疑和不安中煎熬,不如选择性地坦白一部分,至少能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湘雅姐姐,告天他真的没事吗?”小夏担忧地问,眼圈又红了,“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只是普通的不舒服,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

苏湘雅深吸一口气,决定部分坦白。她走到两人面前,神色凝重地说:“小夏,文卿兄,告天在这次的意外中,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简单来说,他得到了一件非常强大的宝物的认可,那宝物正在与他的身体融合。这个过程,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考验,所以才会出现刚才那种痛苦的情况。”

裴文卿敏锐地抓住了关键:“宝物?与画道有关?”

苏湘雅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这么说,但又不仅仅是画道。这宝物的力量,与我们认知中的力量体系有所不同。但这件事情,还请二位务必保密,否则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杀身之祸。”她的语气无比严肃,让裴文卿和小夏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个自然。”裴文卿郑重承诺,“你们对我们兄妹有恩,裴某绝非忘恩负义、多嘴多舌之人。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夏也连连点头,用力握住苏湘雅的手:“是啊,湘雅姐姐,要不是你和告天,我和哥哥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你们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对外人说一个字!”

就在这时,管家突然急匆匆地走进大厅,面色为难地禀报:“老爷,小姐,门外有一位道士求见,说是感应到府上有异宝气息,特来提醒。”

厅内三人顿时脸色一变。

裴文卿皱眉道:“道士?什么样子的道士?”

管家回答:“是一位年轻道士,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手持拂尘,气质不凡,仙风道骨,不像是江湖上招摇撞骗的骗子。”

苏湘雅心中“咯噔”一下,一个念头闪过:难道是冲着镇魂铜钱来的?这铜钱才刚刚与告天融合,气息外泄,这么快就引来了觊觎者?她心中警铃大作,低声对裴文卿说:“文卿兄,还是婉拒为好。告天现在情况特殊,不宜见客,尤其是这种来路不明的‘高人’。”

裴文卿点头,对管家说:“去告诉那位道长,就说我府上一切安好,多谢他的好意,但不必劳烦他费心了。”

管家领命而去。然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管家却又返回了,面色更加为难:“老爷,那道长不肯走。他说……他说府上有人刚从阴间回来,身上带着不该带的东西,若不及时处理,恐有大祸临头!”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苏湘雅耳边炸响!这道人竟然能一语道破天机,看出她们母子是从“阴间”归来?画中世界虽非真正的阴间,但也属于阴阳交界、生死模糊的边缘地带,这道人的话,虽然不完全准确,却已经触及了核心秘密!

裴文卿看向苏湘雅,见她面色煞白,心中已然明白了七八分。他沉吟片刻,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请道长到偏厅等候,我稍后就到。记住,要客气一些。”

管家退下后,裴文卿对苏湘雅说:“湘雅姑娘,这道人来历不明,但似乎有些真本事,甚至可能知道些什么。你是想避而不见,还是……”

苏湘雅思索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知道,躲是躲不掉的。这道人既然能找上门来,就说明他确实有几分本事。如果他是敌人,躲着反而更显得心虚,会招来更猛烈的攻击。如果他是善意,或许还能成为告天的助力。

她毅然道:“我与你同去。若他真是冲我们来的,躲着反而更引人怀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小夏急忙道:“我也去!多个人多个照应,万一那道士不怀好意,我也能帮上忙!”

第五节:青袍道人,语出惊人

偏厅中,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正悠闲地品着茶。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俊朗,眉目如画,一双眼睛清澈如水,却又仿佛蕴含着洞察世事的智慧。他手持拂尘,端坐的姿态如松如柏,自有一股出尘的气度。见三人进来,他缓缓起身,拂尘一甩,行了一个标准的道家稽首礼。

“贫道清虚子,见过裴居士。”道士的声音清越悦耳,如玉石相击,举止从容不迫。他的目光在苏湘雅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转向她微微颔首,“这位想必就是刚从画界归来的苏居士了。”

苏湘雅心中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问:“道长何出此言?我只是一个寻常妇人,不懂什么画界。”

清虚子微微一笑,那笑容仿佛能看透人心:“苏居士身上带有淡淡的画界气息,还有一丝……阴司法器的力量。贫道虽不才,对气息的感应还算敏锐。若是贫道没猜错,令郎应当是在画界遭遇不测,幸得高人相助,以法器还阳,对吗?”

这番话句句击中要害,精准得令人发指!苏湘雅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看似年轻的道人。她心中戒备更甚,但面上却维持着镇定:“道长说笑了,我母子只是遇到了些意外,承蒙一位高僧搭救,哪有什么法器不法器的。”

裴文卿见气氛有些紧张,连忙出来打圆场,他请道人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只是为了一些无稽之谈,那恐怕是道长感应错了。”

清虚子也不恼,正色道:“裴居士,贫道云游至此,感应到府上有异宝气息与阴司之力交织,此乃天地异象,特来提醒。阴司法器,非同小可,蕴含地府秩序之力,至阴至寒。寻常人携带,必遭阴气反噬,轻则体弱多病,重则折损阳寿。更何况令郎年纪尚小,根基未稳,恐怕难以承受法器之力的长期侵蚀。若不及早解决,恐有早夭之危。”

这番话,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苏湘雅的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想起告天刚才痛苦的样子,想起他苍白的脸色,不由信了七八分,急忙站起身,恳切地问:“请道长明示,可有解救之法?”

清虚子见她态度转变,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散发着淡淡暖意的玉佩,递给苏湘雅:“这枚‘温阳玉’是贫道师门所炼,能暂时中和法器阴气,护住心脉。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之法,并非长久之计。真正解决之道,在于让令郎修炼适合的功法,逐步炼化法器之力为己用,将外物化为己身,方能彻底根除后患。”

小夏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抓住了一个关键点,疑惑地问:“道长为何要帮我们?我们与道长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如此费心?”

清虚子含笑不语,只是轻轻摊开手掌。令人惊讶的是,他的掌心竟然浮现出一个淡淡的、近乎透明的铜钱印记,那印记的形状,与告天胸口的印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颜色要浅淡得多,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因为这枚铜钱,原本属于我的师门。”清虚子语出惊人,让在场三人都惊得站了起来。

第六节:铜钱的来历与拜师之约

清虚子的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厅内三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苏湘雅警惕地看着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问道:“道长如何证明?这世上的巧合太多了。”

清虚子不答反问,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苏居士可否为贫道描述一下,那法器的具体模样?”

苏湘雅犹豫了片刻,知道这是无法回避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是一枚特殊的铜钱,比寻常的开元通宝要大上一圈,材质非金非铜,入手温凉。正面是‘开元通宝’四字,但那个‘宝’字,并非寻常汉字,而是一个奇异的、仿佛在流动的符文。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镇’字。”

清虚子听完,满意地点点头,又从袖中取出一本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籍,小心翼翼地翻到某一页,递给苏湘雅看。只见那泛黄的纸页上,用精细的工笔画着一枚铜钱的图案,无论是大小、形状,还是那奇异的符文和背面的“镇”字,都与苏湘雅的描述完全一致。

“此乃‘镇魂铜钱’,”清虚子缓缓解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对历史的敬畏,“乃是我大唐初年,道门高人袁天罡真人,奉天之命,集天地精华、日月灵气所铸,共计三枚。其本意,是为了镇压当时肆虐人间的强大邪祟,维护阴阳秩序。后来,三枚铜钱历经辗转,最终流入了阴司,被阎罗天子赐予有功的判官,成为了阴司的官方法器之一,专门用于拘魂锁魄、镇压恶鬼。贫道实在想不通,如此重宝,为何会出现在令郎身上。”

苏湘雅见他对铜钱的来历了如指掌,戒心终于放下了大半。她知道,有些事情再也无法隐瞒,于是,她将画中世界的经历,包括画祖邪影的由来、自己以身合道的惨烈、阴司判官的降临、阎罗天子的恩旨,以及邵判司留下铜钱的经过,全部和盘托出。这一次,她没有丝毫保留。

清虚子听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画祖邪影,竟是上古画道之魔的残念所化,难怪连阴司都如此重视。看来,是阎罗天子有意为之,将这枚镇魂铜钱赐予令郎,既是对你们母子救命之恩的回报,也是对令郎画道天赋的一种认可和考验。但这其中风险极大,若非遇上贫道,你们恐怕只知铜钱能护佑魂魄,却不知其阴气反噬之危,久而久之,后果不堪设想。”

裴文卿听完这番匪夷所思的讲述,整个人都呆住了,半晌才缓过神来,问道:“那……道长的师门,与这镇魂铜钱究竟有何渊源?”

“贫道师祖,曾是袁天罡真人的记名弟子。”清虚子眼中闪过一丝自豪,“当年袁天罡真人铸造三枚镇魂铜钱时,师祖曾协助他收集了部分珍稀材料,因此对铜钱的特性颇为了解。后来三枚铜钱失落人间,最终流入阴司,我师门也一直在暗中关注,寻找其下落。今日贫道云游至此,感应到熟悉的铜钱气息与生者阳气交织,特来查看,没想到竟有此番机缘。”

苏湘雅彻底放下了戒心,她急切地问:“那道长刚才说的修炼之法是?”

清虚子正色道:“贫道愿收令郎为徒,传授他本门秘传的《阴阳调和篇》,此功法专修调和阴阳、平衡五行之道,最适合令郎现在的情况。这不仅能帮助他控制铜钱的力量,化解反噬之危,更能引导他将画道与法器之力相融合,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修行之路。这不仅对他个人有益,也能避免铜钱力量外泄,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娘,我愿意拜道长为师。”

众人回头,只见刘告天不知何时已站在偏厅门口。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充满了坚毅与渴望。显然,厅内的谈话,他已经听了个大概。

苏湘雅急忙走过去,心疼地问:“告天,你怎么起来了?感觉怎么样?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告天微微笑道,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娘,我感觉好多了。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这位道长说得对,铜钱的力量在我体内,既是恩赐,也是枷锁。我需要学习控制它的方法,而不是被动地承受它。我不想成为它的奴隶,我要成为它的主人。”

清虚子赞赏地看着告天,眼中流露出发现璞玉的惊喜:“好!好一个不想成为奴隶,要成为主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和决心,难得!难得!你可知道,为何这枚镇魂铜钱,偏偏会选择你?”

告天思索片刻,答道:“或许是因为我曾以身合道,神魂与画界本源有过短暂的融合。虽然后来被判官大人强行分离,但我的本质,已经不同于凡人。我介于‘生’与‘死’、‘虚’与‘实’之间,这种特殊的体质,恰好能承受阴司法器的力量,而不会被其阴气瞬间侵蚀。这既是我的不幸,也是我的机缘。”

清虚子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抚掌大笑:“哈哈哈!好聪慧的孩子!一针见血!正是如此!你的体质,是画道与阴司之力的完美桥梁。但这也意味着,你需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修行之路,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这条路,充满了未知与艰险,你可准备好了?”

裴文卿插话问道,语气中带着作为长辈的关切:“道长打算如何教导告天?是带他回山门,还是……”

清虚子道:“令郎体质特殊,不宜长途跋涉,且根基尚浅,需循序渐进。贫道会在城中暂住一段时间,每日前来指导他修行。待他初步掌握控制之法,体内阴阳平衡稳固之后,再作长远打算。”

苏湘雅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清虚子真诚的面容,心中最后的犹豫也消散了。她知道,这是告天必须走,也渴望走的路。

告天已经走上前,在清虚子面前,郑重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双膝跪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他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弟子刘告天,愿拜道长为师,恳请师父收留!”

清虚子含笑受礼,眼中满是欣慰。他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用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册子,递给告天:“这是本门基础心法《阴阳调和篇》,你先研读,理解其中奥义。明日卯时,我开始正式指导你修炼。”

告天双手接过册子,只觉得入手温润,带着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显然不是凡品。

清虚子又对苏湘雅说:“苏居士请放心,贫道师门正道,绝非歹人。这是师门信物‘清心玉佩’,可证明我的身份。”他递过一枚玉牌,上面刻着流云纹样和一个古朴的“清”字。

苏湘雅接过玉牌,触手生温,一股平和的气息涌入心田,让她焦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下来。她知道,这绝非赝品,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对清虚子盈盈一拜:“有劳道长了,告天就拜托您了。”

第七节:暗流涌动,多方觊觎

就在裴府中告天拜师、一片祥和之际,京城西郊一座被高墙深院环绕的隐秘宅院内,气氛却截然不同。这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式建筑,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看似雅致,却处处透着一股阴森之气。在园中最深处的一间密室中,几个人正在低声密谈。

“确定了吗?真的是镇魂铜钱的气息?”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仿佛毒蛇在吐信。

“千真万确。”另一个声音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和谄媚,“虽然很微弱,被一股生者的阳气包裹着,但那股独特的、属于地府秩序的气息,绝对不会错!源头就在城东裴府一带。”

“裴文卿?”第一个声音沉吟道,带着一丝疑惑,“那个被皇帝特赦的画师?他不过是个凡人,怎么会和镇魂铜钱这种层次的宝物扯上关系?”

“不是裴文卿。”属下连忙解释,“据我们安插在附近的线报,是他府上最近来的母子,一个姓苏的女人和她的儿子。那儿子,据说是个画道天才。”

“苏……刘……”阴沉的声音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片刻后,语气变得凝重起来,“查清楚那对母子的来历,尤其是那个孩子。能被镇魂铜钱选中的人,绝不简单。他们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是。还有一事,今天有个道士进了裴府,据查,是青城山清字辈的弟子,道号清虚子。”

“青城山?”阴沉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惊讶和忌惮,“他们竟然也插手了?看来,这镇魂铜钱现世,惊动的人不少啊。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加派人手,二十四小时监视裴府,我要知道那里的一举一动,一只苍蝇飞进去,都要给我查清楚是公是母!”

“明白!属下这就去办!”

属下退下后,密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阴影中,一双闪烁着贪婪与野心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墙上的一幅京城地图,最终,目光定格在“城东裴府”的位置上。

“镇魂铜钱……阎罗天子的法器……蕴含地府秩序之力……”一个低沉而充满欲望的声音喃喃自语,“如果能得到它,不仅能让我长生有望,甚至……甚至可以窥探那至高无上的权柄!哈哈哈!天助我也!这宝物,注定是我的!”

第八节:告天的决心与阎王的注视

这一夜,裴府中的许多人都难以入眠。

告天的房间里,烛火通明。他盘膝坐在床上,手中捧着那本《阴阳调和篇》,如饥似渴地研读着。令他惊讶的是,这心法虽然深奥,但字里行间蕴含的道理,却与他多年研习画道的心得有着奇妙的共鸣。画道讲究“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追求的是与自然万物的和谐统一;而这《阴阳调和篇》,则是将人体视为一个小天地,讲究调和体内阴阳五行,使之与外界大宇宙相呼应。二者在“和谐”与“平衡”的核心思想上,竟不谋而合。

他尝试着按照心法上的指引,引导体内那股新生的、属于镇魂铜钱的力量。那股力量如同一头沉睡的巨龙,虽然安静,却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能。他小心翼翼地用一丝微弱的、源自画道的生机之气去触碰它,引导它。

苏湘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进来,见儿子专注的模样,眉宇间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坚毅,不禁欣慰又担忧。这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感觉怎么样?能理解吗?”她轻声问,将鸡汤放在桌上。

告天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娘,这心法好奇妙!我感觉它不仅能帮助我控制铜钱的力量,还能让我的画道更上一层楼!我好像……好像能感觉到,我的画笔,未来将不仅仅是描绘山水花鸟,甚至可以勾勒阴阳,描绘秩序!”

苏湘雅坐下,严肃地说:“告天,你要知道,镇魂铜钱虽然强大,但也意味着巨大的责任和危险。今天那清虚子道长虽然看起来可信,但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能感应到铜钱气息的,绝不止他一个。今天在裴府外,我就感觉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窥视。”

告天点头,神情变得凝重:“我明白,娘。但娘,我有种强烈的预感,这铜钱选择我,并非偶然。画祖事件后,我一直在思考,画道的真谛究竟是什么。现在想来,或许不仅仅是创造美好,也包括维护平衡,守护正道。画祖,就是画道失衡的极端产物。”

他轻轻抚摸胸口的铜钱印记,感受着那股温凉的力量:“这铜钱,代表着阴司的秩序与威严;而我的画道,代表着创造的活力与生机。二者看似相反,实则相辅相成,是宇宙间最根本的两种力量。如果我能够将二者融合……或许,我能开创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苏湘雅惊讶地看着儿子,突然发现,经历画界一劫后,告天似乎真的脱胎换骨了。他不再是个单纯爱画画的孩子,而是有了更深远的思考,更宏大的志向。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苏湘雅最终说道,握住儿子的手,掌心传来温暖的力量,“但答应娘,一定要小心,凡事量力而行,不要逞强。”

告天郑重承诺:“我会的,娘。而且……”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我总觉得,阎罗天子将这枚铜钱留给我,绝非仅仅是为了报恩那么简单。他似乎……在考验我,或者说,在为我安排一个任务。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与阴司有更深的交集。”

苏湘雅心中一凛,想起自己在心中许下的承诺——若有机会,定当回报阎王的恩情。难道这机会,真的会以这样的方式到来吗?

第九节:不眠之夜,多方布局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告天沉浸在《阴阳调和篇》的玄妙世界中,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阳气注入胸口的铜钱印记。令他惊讶的是,印记在他意念的引导下,突然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光芒闪过,他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

一座宏伟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宫殿,殿宇层层叠叠,直入云霄。宫殿正中,一位身着黑色帝袍、面容威严、眼神却深邃如海的身影端坐在宝座上。那身影,正是阎罗天子。他似乎穿透了无尽的时空,静静地注视着告天,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告天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如鼓,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不是幻觉!那感觉如此真实!阎罗天子真的在注视着他!镇魂铜钱不仅仅是法器,还是一座桥梁,一个媒介,连接着他与那至高无上的阴司之主!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仰望满天繁星。夜风拂面,吹散了他心中的恐惧,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决心。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在他胸中激荡。

“画道,阴司,镇魂铜……”他轻声自语,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让我看看,这条路,究竟会通向何方。阎罗天子,您所期待的,我会做到的。”

夜风中,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既像是鼓励,又像是警示。

而在裴府的其他角落,同样有人彻夜难眠。

苏湘雅坐在告天房外的廊下,心中百感交集。她为儿子的成长感到骄傲,也为他即将面临的未知挑战而忧心忡忡。她知道,从今往后,他们母子的生活,将再无宁日。

小夏在自己的闺房中,借着烛光,一针一线地为告天缝制一件新衣。她的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孩子的疼爱与担忧,她不懂什么修行,什么法器,她只希望告天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地长大。

裴文卿则在书房中,铺开宣纸,想要作画,却心不在焉。他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他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白天听到的一切——画界、邪魔、阴司、法器……这些只存在于志怪小说中的东西,竟然真实地发生在了他身边。他感到一阵后怕,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他拿起笔,蘸满墨汁,最终,在纸上画下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眼神锐利,直冲苍穹。这,或许是他心中对告天的期许。

更远处,那座隐秘的宅院中,灯火通明。一场关于如何夺取镇魂铜钱的阴谋正在紧锣密鼓地酝酿着。一张无形的巨网,已经悄然撒向了城东的裴府。

而在京城另一处客栈中,清虚子焚香祷告,香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无比凝重。他正在通过一种特殊的方式,向远在青城山的师门传讯。

“师尊,弟子清虚子禀报。镇魂铜钱之一现世,已寻得主,乃是一画道天才少年刘告天。此子天赋异禀,体质特殊,介于生死之间,竟与铜钱完美契合。然,铜钱现世,气息外泄,已引多方觊觎,京城暗流涌动,恐生大变。弟子已收其为徒,传授《阴阳调和篇》,助其炼化铜钱之力。但弟子一人,恐难护其周全。恳请师尊指示,是否需要增援?”

香火摇曳,仿佛在回应着他的祈求。许久,香火猛地一跳,随即恢复平静。清虚子长长一叹,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弟子明白了。定当竭尽全力,护持此子,不负师门重托,不负阎罗天子之期。”

天,快要亮了。

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即将刺破黑暗,照亮这座古老而复杂的京城。而对于刘告天来说,他的人生,也将在这一天,迎来一个全新的、充满挑战与机遇的黎明。前路漫漫,是荆棘密布,还是繁花似锦,谁也无法预料。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一场围绕着镇魂铜钱的风暴,已经拉开了序幕。

【感谢大家送的礼物,感谢催更,现在流量不好,全靠大家的喜欢,让我有动力写下去,呜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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