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心镜镜光流转,无有异状。
没有出现驳杂的外来神魂印记,没有伪装被撕破的扭曲景象,更没有观心镜示警的嗡鸣或光芒变色。
一切迹象都表明,镜中之人,神魂本源,确确实实就是秦轩!
秦镇海的瞳孔微微收缩。
秦烈脸上的期待瞬间僵住,转为错愕与难以置信。
苏慕云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捧着观心镜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她死死盯着镜中那熟悉又带点陌生的儿子神魂虚影,看着那魂体上清晰的秦家烙印…
失而复得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她多年来的坚强与隐忍。
“哐当”一声轻响,观心镜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
她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向厅中的陈默,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面颊滚滚而下。
“轩…轩儿…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轩儿…”
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思念。
她来到陈默面前,再也顾不得什么前宗主夫人威仪,张开双臂,如同天下间最寻常的母亲,一把将比自己还高的儿子紧紧搂入怀中,泣不成声。
“娘…娘终于等到你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陈默肩头的衣衫。
他能感受到这具怀抱的颤抖与用力,能感受到那泪水中的真挚情感。
这一刻,饶是他心硬如铁,以演戏为目的,心头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生出一丝复杂的感触。
他轻轻抬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拍了拍苏慕云背部,低声道:“母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这一幕,母子相认,真情流露,观之令人动容。
几位中立派的长老见状,终于彻底放下疑虑,面露欣慰之色,纷纷点头。
“真是秦轩师侄!”
“苍天有眼,佑我玄心宗!”
“苏长老苦尽甘来啊!”
秦镇海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恭喜苏长老,贺喜轩儿。既然观心镜已验明正身,从今日起,秦轩便重归我玄心宗门墙,恢复真传弟子身份,一应待遇,按宗门规矩即刻恢复,并因祸得福,修为大进,当酌加赏赐,以资鼓励。”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认了结果,又点明按规矩来,并未给予超规格承诺。
秦烈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却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行质疑观心镜的结果。
李静怡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苏慕云好不容易止住泪水,松开陈默,却依旧紧紧抓着他的。
她转过身,面色清冷。
“轩儿回归,乃我玄心宗大喜之事!传我令,即刻起,开放秦轩原有洞府,所有用度,按宗门核心长老标准供给!”
“另外,轩儿脑子里有多派功法,若轩儿提供给宗门,宗门得付出相应资源,若有不服者,可找我苏慕云。”
这两个决定,让在场不少长老都皱起眉头。
但苏慕云以母亲与大长老身份做出此决定,合情合理,且已宣布,没人愿意此刻反驳。
陈默内心有点复杂。
哎,若是苏慕云知道,他并非秦轩,该有多伤心?
算了!既然得到她的庇护和资源,那就做好这个儿子吧。
大局已定。
而此时,静心茶坊外,长街转角阴影处。
那名一直低眉顺眼、如背景般站在上官瑾身后的女随从,此刻独自而立。
静心茶坊内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呈现在她识海中。
“观心镜……玄心宗传承古器之一,专照神魂本源。”
她唇角浮现一丝笑意。
“竟连它也骗过去了。”
“妙啊。”
两个字,轻如叹息,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难怪能扮血衣、演秦轩、装老祖……多重皮囊…”
“不过嘛,逃得过观心镜,却逃不过我的他心通。”
她转身,衣袂无声拂过青石板。
“但是,他似乎,真的潜力无穷呢…”
“那就……助你再长一长吧,也算,结一份香火情,未来应该用得着你。”
她身形一闪,就回到指挥佥事衙门。
上官瑾正在处理卷宗,忽觉室内气息微变。
她一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那名本该在驿馆休息的女随从,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站在她案前三步之处。
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对方身上,正缓缓释放出一股恐怖威压!
这绝不是普通随从!
上官瑾本能地要起身拔刀,却发现自己身体僵硬如石,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小上官,不必紧张。”
那“女子”开口,声音依旧是熟悉的音色,但语气已截然不同,平和,淡然,却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与威严。
她抬手,掌心浮现一枚令牌。
令牌非金非玉,通体玄黑,正面刻着一个“暗”字,背面则是盘旋的凤凰纹。
女帝暗卫统领令。
暗卫统领!直接听命于女帝、执掌大炎最隐秘力量!
竟一直伪装成自己的随从?
“噗通”一声单膝跪地,低头抱拳。
“卑职上官瑾,拜见统领大人!不知大人身份,此前多有怠慢,请大人恕罪!”
“起来吧。”
女子随意摆了摆手,那股恐怖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她自顾自在主位坐下,姿态闲适,仿佛这里本就是她的地盘。
“我此次随你来天南府,是为了两件事。”
“一,查清血衣修罗根脚。二,验明秦轩身份。”
“现在,都已清楚了。”
上官瑾垂首而立,不敢接话,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这位大人,竟已查清了?
“小上官。”
女子忽然唤她,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你心中喜欢的那个‘陈黑狗’…想不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上官瑾浑身一震,猛地抬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惨白如纸。
她知道了!
“大人!卑职…卑职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她急声解释,声音都在发颤。
女子却只是轻轻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
“不必慌张。”
“从你第一次向陛下密报‘陈黑狗是武神空夺舍之身’时,我便已知晓。”
上官瑾怔住。
“你并未做错。武神空残魂夺舍陈黑狗,非你所能阻止;陈黑狗反噬武神空,亦非你之过错。”
“你对陛下的忠诚,我从未怀疑。”
上官瑾眼眶微热,紧绷的肩背稍稍松弛。
“现在,我告诉你真相。”
女子注视着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