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娇没走心的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等到那时候我已经回城了,还管你秋收不秋收。
李红梅和张桂英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凭什么?撒泼打滚就有理了?那是不是他们下回也这么干就能达到目的?
可王建民已经发了话,她们再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周娇见假批了,也不哭,也不闹了。
她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周娜赶紧帮她拍打身上的尘土。
周娇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用袖子胡乱在脸上一抹,然后抬起头,给了李红梅一个挑衅的眼神儿。
李红梅气个倒仰。
周娇连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更没跟王建民说一句谢谢,拉起周娜的手就走。
“娜娜,咱们走。”
可以说她这态度把满院子知青都得罪干净了。
周娜歉意的朝王建民无奈的笑笑,就被周娇拉走了。
王建民摇摇头,心里感叹,明明是亲姐妹,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周娇和周娜两人进了厨房,负责做饭的女知青正把玉米饼子拿出来,看见她俩进来,皱了皱眉,没说话。
周娇二话不说,上前就抓了两个最大的,塞了一个到周娜手里,就特别的理直气壮。
那做饭的女知青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跟这种人,没道理可讲。
周娇和周娜一人拿着一个大饼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知青点儿。
身后,是整个院子或愤怒,或鄙夷,或无奈的目光。
出了村子,走在通往镇上的土路上,西北的天空蓝得跟水洗过似的,高远又辽阔。
周娇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饼子,玉米面拉嗓子,又干又硬,难以下咽。但不吃就饿肚子。
再说她们拿粮食了,凭啥不吃,不吃也便宜了别人。
但周娇现在心情好,吃啥都觉得香。
她一边嚼着,一边得意洋洋地对周娜说,“娜娜,看见没。
这就叫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她把刚才在知青点儿的撒泼耍赖,当成了值得炫耀的胜利。
“你以后可得学着点儿。”周娇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开始传授经验,“你那性子,太软了,跟个闷葫芦似的,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到哪儿都得吃亏。”
“你看今天,我要是不往地上一坐,闹上那么一出,那个姓王的能那么痛快给我假吗?门儿都没有。”
“对付这帮泥腿子,还有王建民那种假斯文,你就不能跟他们讲道理。
道理是啥,能当饭吃啊?
你就得闹,往死里闹,闹得他们不得安生,闹得他们嫌丢人,他们就怕了,就只能依着你。”
周娜小口小口地啃着饼子,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崇拜。
“姐,你真厉害。我今天都看傻了,我可学不来你这个。”
“我胆子小,嘴也笨,让我跟人吵架我都不知道说啥。
今天这事儿要不是有姐你护着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姐,幸好这次下乡是跟你一块儿。
要是我自己一个人来,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怕是真的要被人欺负死了,能不能活着回城都不一定呢!”
这话说的,把周娇捧上了天。
周娇听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她拍了拍周娜的肩膀,大包大揽地说,“那可不。有姐在,还能让你受了欺负?
你放心,以后有啥事儿,姐都给你担着。”
被周娜这么一崇拜,周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一想到她们俩之所以会在这里受苦受难,都是拜周清欢所赐,她心里的火气又“噌”地冒了出来。
“说到底,都怪周岩那个死丫头。”
她狠狠地啐了一口,“等我回城的,看我怎么收拾她?
以前我真瞎了眼了,也白对她好了,过了这么多年才认清她不是个好东西。
咱妈说的对,她就是个丧门星。
以前我看在姐妹的面上,我都不好意思这么说她,现在你看看,咱们家的处境都是她害的。”
周娇自从到了西北,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也不装娇滴滴了,露出了最刻薄的一面。
周娜默默地听着,心里撇嘴,他跟周娇做了十几年姐妹,还住在一个房间,周娇是什么德性她最清楚,可以说全家只有自己最清楚。
自私自利,唯我独尊,掐尖儿要强。
不过,骂吧!骂得越难听越好。
她越是恨,就越会想尽办法回城。
只要她去闹,去折腾,只要周娜能回城,没道理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儿是吧?
周大川完全指望不上,因为家里是秦凤英说的算,所以就让周娇不停的去作秦凤英,自己就等着借光好了。
姐妹俩就这么一个骂骂咧咧,一个“虚心附和”,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远远地看见了镇子的轮廓。
镇子不大,就是两条交叉的黄土街道,两边是一些低矮的青砖瓦房和土坯房。
街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穿着打了补丁的老乡走过,看见她们俩这身城里人的打扮,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们的目的是镇上唯一的一家邮局。
邮局在十字路口最显眼的位置,是一栋独立的单层砖房,墙体有些斑驳,门窗都漆成了绿油油的颜色,门上挂着一块木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中国人民邮政”几个大字,漆皮都已经有些剥落了。
周娇拉着周娜推开了邮局的门走了进去。
邮局里光线昏暗,一进去眼睛都有些不适应。
正对着门的是一道长长的木制柜台,柜台后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在织着毛衣。
看见她俩进来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又低头织着毛衣。
整个邮局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她们,还有一个老大爷,正伏在角落的一张小书桌上,颤颤巍巍地写着信。
周娇走到柜台前跟女同志说道,“同志,我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