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跪在地上，肩膀上的伤口还在冒烟。他喘着气，手指抠进石缝，试图撑起身体。血从指缝里滴下去，落在那道猩红的裂缝上，符文一闪，地面猛地一震。
裂缝张开得更大了。
一只由血雾凝成的手破土而出，五指如钩，直扑他的喉咙。他想躲，可动作慢了一瞬，鬼手已经扣住脖颈，寒意顺着皮肤往里钻，像是有无数细针扎进血管。
他呼吸不上来。
就在这时，意识深处炸开一道血红色的提示：
【任务失败倒计时：90秒】
【惩罚：神经灼烧，七窍流血】
他咬紧牙关。这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界面，但每一次都像在提醒他——你只是个工具，听话就能活，违令即死。
可现在，他连听令的机会都没有。
鬼手越收越紧，眼前开始发黑。他低头看向掌心，那块水晶残片还握在手里，边缘沾着血，泛着暗红光。
岑晚倒在几米外，还没站起来。她不能出事。
这个念头一起，他突然抬起手，把残片塞进了嘴里。
牙齿咬上去，碎片割破舌尖。他强行吞咽，可那东西卡在喉咙口，进不去也吐不出。剧痛炸开，像是有人拿刀在喉咙里搅。
就在他快要昏过去的时候，身体突然一轻。
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就像整个人被抽空了一瞬。再反应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站在原地，而那只鬼手正从他脖子里穿了过去，落了空。
虚化了。
逆命直觉发动了。
他没时间思考为什么，趁着鬼手溃散的瞬间，迅速从地上拔起另一块较小的水晶碎片，反手朝空中划去。
那里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玄阴子的投影。
他指尖夹着碎片，狠狠刺向对方眉心。
“啊——！”
一声非人的惨叫响起。投影剧烈扭曲，脸上金丝眼镜碎裂，紫檀佛珠一颗颗崩断。血雾倒卷，顺着裂缝缩回去，整个地宫剧烈震动，符文忽明忽暗。
鬼手彻底消散前，一滴黑色液体从指端滴落，砸在石面上，“滋”地一声冒起白烟，留下蜂窝状的腐蚀痕迹。
谢停渊认得这种痕迹。
和第123章射出来的毒箭一样。
他单膝跪地，喉咙里的碎片卡得更深了，每喘一口气都带着血腥味。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汗和血的混合物。
系统界面还在闪烁倒计时，但数字停在了“67”。
没有继续减少。
他没按任务做，也没触发惩罚。
这不对劲。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节发白，茧子比平时更厚了些，像是肉身又被强化了一层。可与此同时，脖子上那一圈鬼手留下的痕迹开始发烫，皮肤下隐约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像某种符文正在生长。
他没管这些，挣扎着爬起来，踉跄两步走到岑晚身边。
“能动吗？”他声音沙哑。
岑晚靠在石柱上，脸色苍白，手还按在心口。她点点头，想说话，却咳出一口血。
谢停渊皱眉。“别硬撑。”
他说完转身走向裂缝。那里已经合上了大半，只剩一条细缝，血气不再外溢。他蹲下身，伸手去碰那道符文。
指尖刚触到地面，一股刺痛顺着手臂窜上来。他猛地缩手，发现食指被划破了，血滴在符文边缘，竟然被吸了进去。
符文亮了一下。
紧接着，整片地面轻微震颤，那些刻着的线条开始缓慢移动，像是重新排列。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不是普通的封印阵。
这是活的。
它在适应，在变化，在回应外来力量。
比如……他的血。
他抬头看向空中玄阴子消失的地方，眼神冷了下来。
原来对方不是靠水晶监视这里，而是通过阵法本身与血咒连接。只要他中了咒，哪怕只是一滴血，都能被感知。
所以他才会立刻遭到反击。
所以他必须死。
可他没死。
他还站在这里。
谢停渊慢慢站起身，喉咙里的碎片让他说话困难，但他还是低声说了句：“我不会再按你的规则走了。”
话音落下，系统界面猛地一抖。
【警告：宿主行为偏离任务路径】
【检测到自主行动意图】
【启动强制干预协议】
一行血字浮现又消失。
谢停渊冷笑。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粗糙的掌心，然后用力将那块卡在喉咙的水晶碎片往上顶。
疼得他额头冒汗，眼眶充血。
可他不停。
直到碎片终于滑入食道，重重落入胃里。他弯下腰干呕，吐不出来，只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身体内部传来一阵灼热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与此同时，逆命直觉再次震动，不是预警，而是一种……共鸣。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变得锐利。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系统不会放过他。
玄阴子也不会。
但他也不是原来的谢停渊了。
他走回岑晚身边，伸手把她拉起来。她的腿软，靠在他身上才能站稳。
“我们得离开这。”她说。
“不行。”他摇头，“现在走，阵法会追着我们。”
“那你打算怎么办？”
谢停渊看着地面那道正在愈合的裂缝，脖子上的符文隐隐作痛。他知道血咒还没解除，反而缠得更深了。但正因为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它的脉络，它的弱点。
“让它以为我还受控。”他说，“等它放松的时候，我就把它撕开。”
岑晚愣住。
她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被动承受的模样，也不是暴躁对抗的状态，而是一种冷静到近乎危险的决断。
她忽然明白。
这个人，已经开始反抗了。
地宫深处，符文再次闪动。一道新的裂痕在墙角蔓延开来，形状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谢停渊转头看去，喉结动了动。
他抬起手，抹掉嘴角的血。
下一秒，他突然抬脚踹向身旁的石台。
石台应声倒塌，尘土飞扬。一块尖锐的碎石飞出，擦过他的手臂，在皮肤上划开一道口子。
血涌出来。
他任由血滴落在地，看着符文因血液而微微发亮。
然后，他低声说：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