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未央宫的灯火在风雪中摇曳。
立政殿内，苏曌猛地站起身。
“摆驾！”
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身旁的宫女太监们吓得一激灵，慌忙去准备仪仗。
苏曌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
那股子莫名的焦躁像是一把火，在她心口烧得噼啪作响。
理智告诉她。
作为大唐天后，她应该端庄，应该大度。
哪怕皇帝宠幸别的女人，她也该笑着送上一碗补汤。
可身体里似乎住着另一个灵魂。
那个灵魂在尖叫，在咆哮。
在疯狂地想把那个敢染指她男人的贱人撕成碎片！
“娘娘，这么晚了，咱们这是去……”心腹女官小心翼翼地询问。
“护驾！”
苏曌冷冷吐出两个字。
“本宫怀疑有刺客潜入未央宫，欲行不轨！”
女官心里咯噔一下。
刺客？
皇宫里，里外外被禁军围得像铁桶一般，哪来的刺客？
这分明就是去捉奸啊！
……
未央宫偏殿。
李墨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一把瓜子，磕得咔咔作响。
地上，萧淑妃早已没了先前的千娇百媚。
她此刻正满头大汗，发髻散乱。
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
却没有丝毫美感，反而显得狼狈不堪。
“停停停！”
李墨吐出瓜子皮，一脸嫌弃。
“让你跪着唱，你那调子跑到爪哇国去了？重来！”
萧淑妃想死的心都有了。
嗓子早就哑得冒烟，膝盖更是跪得失去知觉。
何来的恩宠，简直是刑罚！
“陛下……臣妾实在唱不动了……”萧淑妃带着哭腔求饶。
“唱不动？”
李墨挑眉，“那就换个项目。”
他站起身，走到萧淑妃面前，嘴角勾起坏笑。
“朕教你个新玩意儿，既能锻炼身体，又能陶冶情操。”
“这叫——广场舞。”
“来，跟着朕做。”
李墨摆出一个极其扭曲且羞耻的姿势。
“第八套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
“预备，起！”
萧淑妃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这就是陛下说的新玩意儿？
让她这个堂堂淑妃，像个鲢鱼精一样扭来扭去？
“愣着作甚，动起来！”
李墨一脚踢在萧淑妃的小腿上。
“左手画个龙，右手画道彩虹！”
“屁股扭起来，要有劲！”
萧淑妃含着泪。
只能屈辱地跟着李墨，比划着那怪异动作。
她感觉自己的尊严，随着每一次扭动，都被扔在地上狠狠践踏。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
厚重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踹开。
寒风夹杂着雪花倒灌进来，瞬间吹熄了几盏烛火。
大殿内，光线忽明忽暗。
李墨和萧淑妃同时停下动作。
只见门口处，黑压压一片禁军肃立。
为首一人，凤冠霞帔，一身正红宫装。
在火光映照下，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焰。
苏曌。
她站在门口，目光如刀，死死盯着殿内。
原本设想中的淫乱场面并没有出现。
没有温香软玉，没有被翻红浪。
只有……
一个衣衫不整、满头大汗的萧淑妃。
正摆着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像只大马猴一样定在原地。
而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人。
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正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空气突然安静。
甚至有些尴尬。
苏曌那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瞬间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这……是在干什么？
脑海深处，那个一直尖叫的灵魂忽然安静下来。
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
又或是很久很久以后。
也有这么一个人，总喜欢搞些稀奇古怪，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来逗她开心。
那个模糊身影，逐渐与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重合。
“清雪，你怎么来了？”
李墨眨了眨眼，率先打破沉默。
他看了看苏曌身后那杀气腾腾的禁军，又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广场舞现场”。
不仅没有丝毫慌乱。
反而……笑了。
那种笑，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得意，还有几分让人脸红心跳的宠溺。
他随手扔掉瓜子，拍拍手上灰尘。
大步向苏曌走去。
禁军们步步后退。
他们可都见识过眼前皇帝的生猛，根本生不起上前阻拦的念想。
李墨走到苏曌面前，距离极近。
近到苏曌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瓜子清香。
“这么晚不睡，带这么多人来……”
李墨微微低头，视线在那张绝美的脸上流连。
“是来捉奸的？”
苏曌呼吸一滞。
她强撑着天后的威严，冷声道：“本宫接到密报，有刺客潜入，特来护驾。”
“刺客？”
李墨若有所思，他转头指了指还在原地发愣的萧淑妃。
“你是说她？”
“确实挺刺眼的，舞跳得像只瘸腿蛤蟆客。”
萧淑妃闻言，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
苏曌嘴角抽了抽。
刚才那股子酸意和怒火，竟莫名消散大半。
“既然陛下无事，那本宫就……”
“别急着走啊。”
李墨突然伸出手。
一把揽住苏曌那纤细却充满爆发力的腰肢。
用力一带。
苏曌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撞进李墨怀里。
坚硬的胸膛，滚烫的体温。
让她大脑瞬间宕机。
周围的禁军、宫女、太监，还有萧淑妃。
全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
陛…陛下，竟这样对待天后？！
成……成何体统！
苏曌浑身僵硬。
那股子熟悉的电流再次传遍全身。
她本该推开他。
可脑海中却有另一道灵魂，在欢呼，在雀跃。
让她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力气。
李墨低下头。
嘴唇几乎贴在苏曌那晶莹剔透的耳垂上。
温热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间，激起一片战栗。
“吃醋了？”
李墨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一丝深情。
“早说嘛。”
“朕的龙床，一直为你留着。”
轰——！
苏曌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
原本那张冷若冰霜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这不是羞涩。
是被调戏后的恼怒，更是某种被戳中心事的慌乱。
“你……不要这样！”
苏曌咬着牙，想要挣脱。
可李墨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他看着怀里这个明明羞愤欲死，却又无处可逃的女人。
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看来这猛药……下对了！
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皇外壳，正在一点点裂开。
他隐约从苏曌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是苏清雪的气息……
“都给朕滚出去！”
李墨突然抬头，对着满屋子呆若木鸡的人暴喝一声。
“没听见吗？”
“朕要跟天后……深入交流一下那刺客之事。”
萧淑妃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禁军们面面相觑，最终在苏曌并未下令反抗的默许下，纷纷低头退出去，顺手关上殿门。
大殿内。
只剩下相拥的两人。
苏曌终于找回一丝理智，猛地推开李墨，退后两步。
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李治。”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墨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朕想干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朕想让你知道。”
“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管朕。”
“也只有一个人，能让朕心甘情愿地被管。”
他往前迈一步，直视着苏曌那双有些慌乱的凤眸。
“那个人是你，苏曌。”
“或者说……”
李墨顿了顿，声音变得极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苏曌心头。
“苏清雪！”
听到这个名字。
苏曌瞳孔猛地收缩。
头痛欲裂。
无数破碎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雪山、剑光、酒香……
还有那张在漫天风雪中对她微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