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座八丁目，黑潮资本的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那面巨大的显示屏上，渡边彻满脸是血的照片让高桥绘里的心脏猛地抽紧。
她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叫出声，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遍全身，怎么也压不住。
“老板……报警吧。”
高桥绘里的声音都在打飘，她抓着椅背的手指关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抠进皮肉里。
“那是真刀。”
“他们真的会杀了他。”
“我们斗不过三岛家的势力……”
林清风没有动。
他坐在那张昂贵的人体工学椅上，那双映着屏幕冷光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丁点慌乱。
他盯着照片上那一串文字。
【现在下楼。你一个人。】
“报警？”
林清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那是渡边彻落在桌上的，里面只剩两根。
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没点火。
“警察到那里需要十五分钟。”
“古川那种人，切开渡边的喉咙只需要一秒。”
“那怎么办？你真要下去？”
高桥绘里急了。
“你左手还有枪伤，下去就是送死！”
“他们要的是你，只要你露面，他们会把你们两个一起埋了！”
“没错，这是陷阱。”
林清风把烟拿下来，在桌面上顿了顿。
“他们要杀渡边，早就动手了。”
“留着他，就是为了钓我出来。”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一排正在闪烁数据的服务器。
“既然他们不讲规矩，那我就教教他们，什么叫代价。”
林清风把那个从山田部长手里抢来的黑色U盘，插进了“黑金一号”的接口。
“高桥，干活。”
“干……干什么？”
高桥绘里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
“那张照片的背景。”
林清风指着屏幕。
“那个地下停车场，虽然光线很暗，但柱子上有编号，地上有特殊的环氧树脂涂层。”
“这不是废弃的停车场，这是某个高端写字楼的地下库。”
“我要你在三分钟内，找出古川现在踩在哪块地皮上。”
林清风的声音冷得像是冰块。
“我要知道这个停车场属于谁，那家公司靠谁吃饭，最重要的是——他们怕不怕死。”
高桥绘里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林清风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那种极度的冷静注入了她的身体，驱散了部分恐惧。
她坐回电脑前，双手重新放在键盘上。
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炸响。
“照片元数据被抹除了，但背景里的消防栓编号还在。”
高桥绘里调出了东京消防局的公开数据库。
“编号xF-9021……找到了！”
“神田区，京极塔地下二层。”
“产权方？”
“京极置业。”
高桥绘里的语速飞快，屏幕上的窗口不断弹出又关闭。
“一家中型地产商。”
“等等……我看下他们的资金结构。”
她把山田U盘里的数据导入了分析模型。
那个被山田视为保命符的U盘，此刻成了这台分析机器最锋利的工具。
“有问题！”
高桥绘里猛地抬头。
“京极置业是个空壳！”
“它90%的股权都质押给了一家叫‘东洋证券’的公司。”
“而且这笔质押是违规的，没有在东洋证券的财报里披露。”
“东洋证券……”
林清风嚼着这几个字，眼睛眯了起来。
“是不是那家下周一就要在主板Ipo（上市）的公司？”
“对！”
“他们的路演刚结束，估值五百亿日元。”
“如果这笔对空壳公司的巨额违约质押曝光……”
“那他们的Ipo就会变成一场闹剧。”
林清风打断了她。
他吐掉嘴里没点燃的烟，双手放在了那台黑色碳纤维电脑的键盘上。
“高桥，给我争取十分钟。”
“怎么争取？”
“别让古川那个老东西觉得我跑了。”
林清风头也不回。
“给他发个短信，就说我在穿鞋，让他把刀磨快点。”
高桥绘里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了。
但她还是咬着牙，照做了。
林清风切断了所有对外的网络连接，只保留了那条直连新加坡交易所的物理专线。
那是“黑金一号”的命脉。
这也是他敢跟整个东京叫板的底气。
在这条专线上，他的指令传输速度，比东京证券交易所的主机还要快0.5秒。
“东洋证券，盘后交易，现价1250日元。”
林清风看着屏幕上那条还在攀升的红色曲线，那是资本堆砌的数字，是贪婪的体现。
“社长大概正在开香槟庆祝吧？”
林清风冷笑一声。
他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海外账户。
那是之前做空三岛重工剩下的资金池，里面还躺着三十多亿日元的现金。
全部投入。
做空期指。
与此同时，他把高桥绘里整理出来的、关于东洋证券隐瞒百亿坏账、违规输血京极置业的证据链，打包成了一份pdF文件。
文件名：《东洋证券：五百亿估值下的空壳骗局》。
收件人：东京证券交易所监管部、金融厅调查局、以及路透社、彭博社驻东京分社的所有记者。
发送。
回车键按下的那一刻，林清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晚上9点45分。
“渡边，撑住。”
林清风低声说了一句。
“你的买命钱，我付了。”
……
神田区，京极塔顶层。
东洋证券的社长，大和田正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摇晃着红酒杯。
落地窗外是东京璀璨的夜景，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下周一敲钟上市时的风光。
“社长，这次Ipo稳了，超额认购五十倍。”
秘书在一旁谄媚地笑着。
“那是自然。”
大和田抿了一口红酒。
“只要那个京极置业的雷不爆，这五百亿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
“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秘书压低声音。
“三岛家的古川先生借用了地下停车场处理点‘私事’。”
“作为交换，三岛集团会在上市当天认购我们的股票。”
“很好。”
大和田满意地点头。
“跟三岛家搭上线，以后我们在东京就横着走。”
就在这时，大和田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下。
第三下。
不到五秒钟，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响个不停。
大和田皱眉，拿起手机。
屏幕上全是未接来电。
金融厅的，交易所的，还有几家主要承销商的。
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他的脊背。
他接通了那个来自交易所监管部长的电话。
“大和田！你个混蛋！”
电话那头传来咆哮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你竟然敢在上市材料里造假？！”
“刚才路透社把你的老底都揭穿了！”
“那百亿坏账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