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龙紧皱眉头，已经提防起来。
只见墙面无声地滑开，露出一个嵌入式的保险柜，金属表面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赵澍输入一长串密码，指纹加上瞳孔验证，柜门“咔嗒”一声弹开。
她没有去动那些文件，而是从最深处取出一份不算厚的档案，转身走回来，把档案轻轻放在两人中间那张沉重的实木小圆桌上。
“看看吧。”
她端起酒杯，身体往后一靠，倚在冰冷的大理石墙面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王天龙。
王天龙犹豫了一下，喉结滚动。
但那份档案像有魔力，他最终还是上前，伸手拿起。
只翻了一页，他脸色就变了。
又翻了几页，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纸张在指尖簌簌作响。
“这……这是……”
“龙生龙凤生凤，只是美好幻想罢了，真实情况是，各大家族里，总会有些败家子存在，对吧？”
她抬眼，看向王天龙瞬间惨白的脸，笑容加深，眼里却结着冰。
王天龙惊怒交加：“你早就算计我了？”
“您族弟，王鼎鑫王总是我的合作伙伴，他是脱不开身了，所以只能继续加码，而你，或许是关键的一环，所以我对你总得知根知底。您说是不是，王组长？”
王天龙猛地抬头，眼睛通红，像要滴出血来。
“你监视我？你一直在查我？”
“谈不上监视。”
赵澍耸耸肩，“自保而已。王总很有眼光，看到汉东的机会，押注到我这边。他大概也是觉得，我这条船，暂时还沉不了。”
她往前踱了一步，踏在冰冷的地面上，悄无声息。
“所以今天下午……他介绍来的几个‘专业人手’，已经到京州了。现在，就在楼下等着。三辆车，十二个人，家伙都带齐了。”
她刻意加重了“专业人手”和“家伙”这几个字，看着王天龙的表情从生气转为惊愕。
“人手，装备，撤离路线，都安排好了。就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几个词在王天龙脑子里疯狂打转，碰撞，组合出一个让他毛骨悚然、血液几乎冻结的猜测。
“你们……”
他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打算做什么？赵澍！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澍没立刻回答。
她走回桌边，拿起那瓶红酒，给自己又倒了小半杯。
她动作优雅从容，仿佛正在高级酒廊享受闲暇时光，而非在密室里进行一场生死攸关的摊牌。
“事关重大，王组长。”
她举起酒杯，透过琥珀色的酒液看王天龙，后者的脸在扭曲的折射中显得狰狞。
“您明天出庭，顶住正面压力。不需要您做太多，只需要您拿出‘特别监督小组组长’的架子，咬死那把枪的程序问题，要求重新鉴定，拖住时间就行。”
她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产生回响。
“只要您做到这一点……我就告诉您，我打算做什么。也会让您知道，您怎么才能干干净净地下船。”
她说得轻巧，像是在讨论明天早餐吃什么。
但话里的意思，却让王天龙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死死盯着赵澍，试图从她那张冰冷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个女人是认真的。
“你想让我怎么操作？”
王天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嘶哑。
“简单。明天，你再次出庭。以特别监督小组组长的身份，要求法庭暂缓判决。”
赵澍抿了一口酒，丝毫不担心王天龙泄露什么。
“理由就是：陈海刚刚苏醒，证词可能存在受胁迫或记忆混乱的情况，需要进一步审查。那把枪的鉴定报告，虽然市局出了初步结果，但为了严谨，应该由京城更权威的部门重新鉴定。同时，以‘涉及国家安全、案情重大复杂’为由，建议将本案移交京城审理。”
“最高法？”
王天龙瞬间明白了赵澍的意图。
赵澍点点头，看着王天龙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
“只要你咬死这一点，刘秉公就不敢轻易下判决。沙瑞金他们也不敢公然反对。只要拖上几天，我这边就能重新布局。侯亮平虽然废了，但他在市局关了这些天，现在还能挺着不招供，是因为对祁同伟的恨意，把我当成最后的希望。”
“但若是明天让祁同伟翻案的话，侯亮平肯定撑不住，会把我供出来。他有许多不该知道的事……我可以让他‘合理’地消失。陈海刚醒，身体虚弱，万一病情反复，又昏迷了，甚至不幸离世，也不是不可能。”
王天龙倒吸一口凉气，后退一步，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他从没做过这种疯狂的事情，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赵澍……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
“我这是在自救！也是在救你！”
赵澍猛地打断他，眼神骤然变得凶狠。
“王组长，你别以为你今天走了，就能置身事外，你主动请缨从京城带人来汉东，枪是你从市局拿走的，你今天在法庭上当众施压，所有人都看见了！”
王天龙的声音已经提不起来了，低沉地反问：“那又怎样？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组长你太天真了！”
赵澍冷笑着说：
“抛弃幻想吧，如果祁同伟赢了，如果这个案子按照现在的趋势判下去，你觉得上面会不会查？查这把枪是怎么到的侯亮平手里？查你王组长为什么这么‘积极’地要定祁同伟的罪？”
她站起身，步步紧逼：
“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你，我，还有这么些年给我们输送利益的那帮势力……就连你背后那位‘靠山’也只会果断弃卒保帅，汉东棋盘上的棋子，谁都跑不了，这里已经是个沼泽了，谁来都要被拖下去，你现在想抽身？晚了！”
王天龙被她逼得又退了一步，后背几乎撞到墙上。
他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