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太反常了！”
妇女抹着眼泪，声音发颤。
“就这两天，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掰着手指头数落。
“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跟着他。回家就把门反锁好几道。”
然后又指着紧闭的窗户，“窗帘也拉得死死的，大白天屋里都黑漆漆的！”
“担惊受怕，一点动静就吓得跳起来。晚上睡觉老做噩梦，大喊大叫的……还大吃大喝，以前他很少喝酒的，可这两天顿顿都要喝，买了好多贵的菜，还开了瓶存了好几年的酒，喝得醉醺醺的。”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就唉声叹气，说‘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躲不过去了’，警察同志，他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他会不会被人害了啊？”
赵东来听着她的描述，眼神越来越冷。
疑神疑鬼，担惊受怕，暴饮暴食，噩梦连连……
典型的犯罪后心理压力巨大、濒临崩溃的表现。
看来，找对人了！
王德发肯定参与了伪造物证的事，而且现在，他害怕了，甚至可能……被人灭口了。
旁边一个年轻刑警忍不住低声对赵东来说：
“赵局，情况不妙啊。老王失踪了，关键是，咱现在找不到人啊，一点头绪都没有！”
赵东来没说话，他安抚地拍了拍老王妻子的肩膀：
“大姐，别太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找到老王。”
他转头对年轻刑警沉声道：“立刻通知技术处！调取王德发名下所有通讯记录，手机、座机，还有他最后出现地点的监控。重点，给我追溯他手机最后关机前的信号定位，要快！”
“是！”年轻刑警立刻拿出对讲机开始传达命令。
老王妻子被请到一边做更详细的笔录。
赵东来站在楼道口，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雨点敲打着楼道窗户，发出急促的声响，仿佛在催促着时间的流逝。
王德发的失踪，绝非偶然。
是畏罪潜逃？还是被人灭口？
如果是后者，那侯亮平背后，应该就是赵澍在帮他擦屁股了。
必须争分夺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赵东来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脚下的烟头已经积了好几个。
雨声越来越大，楼道里的光线也越发昏暗，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终于，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技术处打来的。
他立刻接起：“喂？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技术员急促的声音：
“赵局！查到了，王德发的手机信号，最后消失的位置在城西郊外，靠近废弃的化工厂那片。信号最后消失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左右，距离现在已经超过六个小时了！”
六个小时。
赵东来心里咯噔一下，那片地方荒无人烟，地形复杂，是藏污纳垢甚至毁尸灭迹的绝佳地点。
王德发凶多吉少。
他掐灭烟头，对着对讲机吼道：
“除了派出去的安保人员！其他手头没事的立刻集合，目标城西郊外废弃化工厂区域，带上警犬，带上勘查设备，快！”
警车呼啸着穿过雨幕，赵东来坐在车里，大脑飞速运转。
六个小时的时间差，王德发是死是活？
如果活着，他为什么选择躲在那里？
如果死了，尸体是否还在现场？
凶手会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车队很快抵达城西郊外。
这里太大了，搜索难度远超预期。
特警队员们迅速下车，冒着大雨按照预定方案分成几个小组，带着警犬开始地毯式搜索。
赵东来站在指挥车旁，用望远镜观察着地形，雨水顺着他的帽檐滴落，但他浑然不觉。
他不时通过对讲机调整搜索方向，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报告赵局，三组在3号厂房发现可疑痕迹，地上有血迹，重复，发现血迹！”
赵东来心里一紧：“保护现场，我马上到！”
他带着几名刑警快步赶往3号厂房。
这是一栋破败的三层建筑，窗户大多破碎，墙皮大面积脱落。
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有一滩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血迹，但依然能看出原本的暗红色，旁边散落着几个烟头和一个空矿泉水瓶。
“血迹已经采样送检。”
现场的特警队长报告，雨水顺着他的雨衣往下流淌。
“从凝固程度看，应该是在24小时内留下的。我们还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手机。
“藏在那个角落的砖块下面，已经没电了。从外观看，很像是王德发用的那款。”
赵东来接过证物袋，仔细观察着手机。
如果是王德发的手机，为什么会藏在这里？
是他自己藏的，还是别人藏的？
“扩大搜索范围！”
赵东来下令。
“重点搜查这栋厂房的所有角落，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队员们立即行动起来。
手电筒的光柱在昏暗的厂房内交错扫射，警犬的吠叫声响起。
突然，二楼传来一声惊呼：“这里有人！”
几名警员围在厂房深处一个小工具间门口，手电光齐刷刷地照向里面。
赵东来拨开人群，首先看到的，是角落里一堆油毡布，下方赫然露出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
一名刑警上前，掀开了油毡布。
老王，王德发，反贪局的证物管理员，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凸出眼眶。
嘴巴微张，脖子上紧紧勒着一圈细铁丝，颈部的皮肉里，勒痕处一片触目惊心的乌紫。
“操！”
尽管在来的路上已经有了最坏的预感，但亲眼目睹这残忍的一幕，强烈挫败感还是赵东来愤怒不已。
他想到了祁同伟在庭审上，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于是强迫自己情绪平复下来。
现在是办案，需要的是绝对的冷静、专业和细致。
赵东来蹲下身，仔细查看老王的脖颈和周围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