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
“你敢！”
梁群峰彻底怒了，几步冲到梁璐面前，扬起手，但终究没落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钟家、赵家。他们现在都盯着我，给我施压，说如果解决不了你这个麻烦，你大哥二哥的官路都会受影响，他们位置不稳，梁家就完了！你懂不懂？”
梁璐看着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平静下来：
“爸，您心里…永远只有大哥二哥的前程，只有梁家的权势。我和祁同伟…在您心里，从来都不重要，对吗？”
“你！”梁群峰气得说不出话。
“祁同伟是对不起我。”
梁璐继续说。
“他利用我，背叛我，伤透了我的心。可我也知道自己愧对于他……这次，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我要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惨然一笑：
“至于大哥二哥…他们的前程，不该系在我一句话上。如果他们的前程这么容易就被一句话毁了，那说明，他们本身就有问题，对吧？”
“混账！”
梁群峰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拍在旁边的博古架上，噼里啪啦声中，各式古玩落地。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是要气死我，是要毁了梁家！”
梁璐看着父亲暴怒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期待也熄灭了。
她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父亲一眼。
那眼神里有失望，有决绝，也有一丝解脱。
然后，她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梁璐，你给我站住……”
梁群峰在她身后怒吼。
梁璐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停。
踩在走廊的地板上，越来越远。
梁群峰追到门口，看着女儿消失在楼梯拐角，气得浑身发抖。
他扶着门框，胸口剧烈起伏。
完了。
全完了。
这个不孝女，是要把梁家拖下水啊！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像冰冷的潮水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脑子里嗡嗡作响。
钟正国刚才在电话里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
“老梁，管好你女儿！祁同伟的案子，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要是敢乱说话，搅乱了局面…你两个儿子在京城自顾不暇，有的是拿捏他们的法子。你自己掂量！”
掂量？
他现在还怎么掂量？
梁群峰踉跄着走回书房，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眼前发黑。
梁璐的证词、钟赵两家的压力、两个儿子的前程……
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想拨给两个儿子，但又放下了。
“没出息！到头了还是被祁同伟比下去了！”
两个儿子，在京城算不上号，都是赵立春利益集团的马前卒。
马前卒有一点好的，那就是大佬们都瞧不起，懒得对付他们。
赵立春落马后，担惊受怕的他们，又被赵澍联系上，与钟家也搭上了线。
当得知此事，梁群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赵立春的倒台，分明有钟正国派系的推波助澜，为什么赵澍能不计前嫌，和人家勾结？
唯一的解释，就是赵钟两家，面对着让他们不得不抱团的敌人。
也就是这么难测的局势，让梁群峰原本想着，命令两个儿子及早抽身，断尾求生，坚决和钟家撇清关系。
但转念一想，官场站队，最忌讳左右摇摆。
这时候，一定要硬着头皮走到底，万万不能临阵脱逃。
毕竟，赵家的底蕴，钟家的强势，联合起来，难道还摆不平汉东的一个案子？
即便现在，梁群峰对祁同伟的偏见，仍旧根深蒂固。
“喂，老二，你在汉东这边，有没有门路？”
“爸，您是说，黑的？”
“对，绑一个人，别管是谁！只是软禁一段时间，最后明天就动手……”
所以，他做出了这个将要覆灭整个梁家的决定。
梁璐走出父亲家大门，冷风吹在脸上，让她打了个哆嗦。
刚才和父亲的争吵，从最开始的又气又委屈，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心如死灰。
她拿出手机，手指有点抖。
翻到陆亦可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喂？梁老师？”
陆亦可的声音传来，意外于这么晚了，对方竟然会联系自己。
“陆检察官，是我。”
“梁老师，您…有事吗？”
陆亦可听出她声音不对劲。
梁璐深吸一口气：
“我需要帮助。关于祁同伟案子的事，我可能要出庭作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陆亦可的声音立刻变得严肃：
“梁老师，您说。”
“我手里有些东西…对祁同伟有利的，关于陈海出事前的事。”
梁璐快速说，生怕夜长梦多。
“但我爸，梁群峰，他不让我掺和这事。我刚和他吵了一架。我担心…有人会找我麻烦。”
“这么严重？”
陆亦可心中一凛，明白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虎毒还不食子呢，难不成梁群峰能对梁璐下手？
“我想……能不能请赵东来局长，安排人保护我一下？直到开庭？”
陆亦可那边立刻回答：
“梁老师，您别急。您现在在哪？安全吗？”
“我在大街上，一个广场，这里人多，安全。”
“好。您待在原地别动。”
陆亦可声音很稳：“我马上联系赵局。您等我电话。”
挂了电话，梁璐抱着胳膊，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冷风吹着，她脑子也清醒了些。
这一步踏出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市公安局指挥中心，赵东来正盯着大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目送着法官们相继入住。
手机响了，是陆亦可。
“亦可？什么事？”
赵东来接起电话。
“赵局，梁璐老师刚给我打电话。”
陆亦可语速很快，简明扼要：
“她说她手里有对祁同伟有利的证据，关于陈海案发前的。她可能要出庭作证，但她和她父亲梁群峰吵翻了，担心有人找她麻烦，请求我们保护。”
赵东来眼神一凝：
“梁璐？她真这么说了？”
“是。”
陆亦可肯定道：
“情况可能有点危险。”
赵东来脑子飞快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