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华手上动作未停，甚至连头都没抬，淡淡回答道：
“无妨。”
他顿了顿，才又补充了一句，语气熟稔，还有一抹认命般的纵容：
“习惯了。”
“她……更愿意我收拾。”
鱼织绡彻底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简单的几个字，仿佛让她看到了在遥远的昆仑山，萧霁华是如何一次次无奈又宠溺的，跟在灵动贪玩的小师妹身后，为她摆平麻烦，收拾残局。
这无关风月，这是一种融入骨血的习惯，深入骨髓的默契与纵容。
不是亲兄妹，却胜似亲兄妹。
他竟能为她，做到这般吗？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上下见识到了彻底被激怒的当朝右相，是何等的锋芒毕露。
慕苓夕直接以「诽谤朝廷命官，散布谣言，扰乱民心」为由，下令京兆尹杜荣彻查流言。她甚至亲自坐镇，雷厉风行的锁定了几个最早散布最广的源头，其中大部分都与裴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随即毫不留情的派人将相关人等押到了京兆尹衙门，连同查获的证据一并呈送御前。
她甚至亲自写了一道措辞严厉的奏章，直指裴家治家不严，纵女行凶，诽谤大臣，请求陛下严惩。
几日后，正好赶上七夕佳宴。
皇后乔毓楠端坐凤位，仪态万方，只是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近日京城那些流言蜚语，早已传入宫中。诋毁当朝丞相已是重罪，静海敢将脏水泼到慕宁儿身上。这可是她心中属意的，未来二皇子妃的人选，更何况她还是陛下册封的郡主，这无疑是在挑战皇室的威严。
她特意借着七夕佳节，举办这场宫宴，目的之一便是要亲自为慕宁儿正名，为丞相府撑腰。
宴席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总有一些目光或明或暗的落在慕苓夕和慕宁儿身上。
乔毓楠放下酒杯，目光温和的看向慕宁儿，声音传遍全场：“宁儿，到本宫这儿来。”
慕宁儿依言起身，走到皇后座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宁儿参见皇后娘娘。”
乔毓楠亲手将她扶起，拉着她的手，目光扫过众人，语气是不容置疑的郑重：
“好孩子，快起来。本宫瞧着你这孩子就喜欢。陛下与本宫，早已将你视若己出，封你为福宁郡主，便是希望你福泽深厚，一生安宁。”
她轻轻拍了拍慕宁儿的手背，声音提高了几分：“本宫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宁儿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亦是本宫看重之人。她的身世清清白白，由不得任何人妄加揣测，肆意诋毁！若再让本宫听到些不干不净的言语，休怪本宫不讲情面，以藐视皇威论处！”
一番话瞬间镇住了场中所有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皇后亲自做保，谁还敢再质疑慕宁儿的身世？
皇后说完，又浅笑着看向坐在下首的慕苓夕，语气亲切：“慕爱卿，你教养宁儿有功，辛苦了。”
慕苓夕起身，从容行礼：“娘娘言重了？宁儿乖巧，是臣之幸。”
她知道，皇后此举，不仅是维护宁儿，更是表明了皇室对丞相府的绝对支持。
皇后顺势将话题引到了慕苓夕身上，语气带着关切，却也给了她一个当众澄清的机会：“慕爱卿近日也受委屈了。本宫听闻外间有些不着调的流言，实在可笑。你与萧丞相，白公子，同门之谊，肝胆相照，共同辅佐陛下，乃是朝堂佳话，岂容小人污蔑？”
慕苓夕迎上皇后的目光，心领神会。她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
刹那间，所有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她没有丝毫怯懦，目光清正，朗声开口：
“皇后娘娘明鉴，诸位夫人也在场，今日借此机会，有些话，本官便在此说个明白。”
“不错，我与萧霁华萧丞相，白景远白公子，确是师出同门，乃堂堂正正的师兄妹！”
她语气坚定，目光扫过众人：“此情谊，光明磊落，天地可鉴！在两位师兄面前，我慕苓夕，永远可以是那个可以偷懒，可以撒娇，可以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小师妹！这，有何不可？”
“况且，我是个女子，我也有脆弱的一面，我乐于享受师兄们的呵护，这，又有何罪过？”
她大方承认了对师兄的依赖，反而显得真实而坦荡，瞬间击破了关于「暧昧不清」的龌龊揣测。
“但是！”
她话音一转，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周身散发出属于一品大员的威仪：“这绝不代表我慕苓夕软弱可欺，更不代表我德不配位！”
“陛下授我以丞相之位，托我以社稷之重，是因为我慕苓夕有这个能力担此重任！是因为我的学识，我的谋略，我为东衍立下的功绩，配得上这个位置！”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能在朝堂之上与诸公论政，亦能在边境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我的德行，我的能力，自有陛下与天下人评判，由不得几句流言蜚语来否定！”
慕苓夕环视全场，她的话还没有结束，声音愈发清亮，带着维护之意：
“至于那些污蔑我两位师兄的言论，更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
“萧丞相，为人端方，克己奉公，其品行高洁，朝野共鉴！他心系黎民，北境赈灾，北海平乱，哪一件不是呕心沥血，为国为民？岂容小人以「罔顾孝道」此等污秽之词加以诋毁？！他的清誉，不容玷污！”
她字字铿锵，带着对师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维护。
“还有白公子，赤子之心，洒脱不羁，于边境战场上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利剑，于日常生活中是重情重义的挚友。那些关于我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揣测，不仅是侮辱了我，更是侮辱了他那颗纯粹坦荡的心！简直可笑至极！”
“本官今日在此直言，谁再敢恶意中伤我两位师兄，毁我师兄清誉，无论对方是谁，无论有何背景，我慕苓夕，第一个不答应！定当追究到底，绝不容情！”
她这番毫不掩饰的维护，将「护短」二字写得明明白白。在场的女眷们无不心神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