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带着鼓励和信任。慕宁儿看着萧霁华,用力的点了点头,虽然还在抽噎,但哭声渐渐止住,只是依旧依赖的靠着他。
安抚住慕宁儿,萧霁华站起身,走到掩面哭泣的慕苓夕身边。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将一方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然后,手掌轻轻落在她不停颤抖的肩上,低声安抚道:“阿苓,可以了。”
他顿了顿,看着抬起泪眼看向他的师妹,缓缓道:“我们都很难过,但孩子们看着呢。你是她们的姑姑,她们还需要你。你的悲伤,我明白,但先收一收,好吗?至少……先为了她们。”
慕苓夕看着萧霁华眼中那深切的关怀,又看了看那边仍在白景远怀中哭泣的秦紫筠,还有强忍泪水看着她的慕宁儿,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心底升起。
是啊,师兄说得对,做大人的,不能倒下去!
她用力眨了眨眼,逼回更多的泪水,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脸,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然后对着萧霁华,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慕苓夕上前一步,走到白景远面前,伸出双手,声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却异常温柔坚定:“景远,给我吧。”
白景远愣了一下,看着慕苓夕虽然眼眶红肿,眼神却不再涣散,反而透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母性光辉的沉静。
他下意识地,将怀中已经哭到脱力的秦紫筠,递到了慕苓夕的怀里。
慕苓夕接过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她的动作起初还有些生涩,但很快便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让秦紫筠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头。她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孩子,另一只手则像真正的母亲那样,一下下,有节奏的拍抚着。
她低下头,脸颊轻轻贴着孩子哭的汗湿的额发,用一种类似于哼唱的,温柔至极的语调说着:“筠儿乖,不哭了,师姑在呢……师姑抱着筠儿睡觉,好不好?睡醒了,天就亮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会一直陪着筠儿的……”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独属于母性的魔力,那持续不断的拍抚,和温柔的低语,终于让秦紫筠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抽噎声渐渐变小。最终,过度哭泣带来的疲惫席卷了她,她抓着慕苓夕的衣襟,沉沉睡了过去,只是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萧霁华和白景远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看着慕苓夕带着温柔的侧脸,看着她那小心翼翼护着孩子的姿态,看着她眼中那份从未有过的沉稳与怜爱……
两人心中俱是一震。
他们这位从小被娇宠着长大,贪玩爱闹,甚至有些莽撞冲动的小师妹,仿佛就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青涩与稚嫩,一种更深沉,更坚韧的力量在她身上生长出来。
白景远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安宁的一幕。他看向萧霁华,用眼神传递着内心的震动。
萧霁华微微颔首,目光复杂的落在慕苓夕身上,那眼神中有欣慰,有心疼,或许,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释然与惆怅……
待到秦紫筠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彻底睡熟,慕苓夕才缓缓抬起头,对上两位师兄的目光。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不同,微微抿了抿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稳了些,低声道:“我带筠儿回去睡了。让落葵也带宁儿回去睡吧。”
“好。”萧霁华点头应下,将慕宁儿交给了落葵。
白景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终于吐出一声感叹,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师兄,阿苓她……”
萧霁华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她长大了。”
像一个真正的大人
像一个可以依靠的长辈
成长的代价或许残酷,但它终究会到来。而他们,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
时值盛夏,京城已是绿树成荫,暑气渐浓。
自那夜秦紫筠在书房嚎啕大哭之后,丞相府的气氛低沉了许多。慕苓夕和白景远几乎是衣不解带的,轮流照顾。白景远收敛了平日的跳脱,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教导和陪伴秦紫筠上,从最基础的引气入体,到辨认简单草药,甚至陪她看蚂蚁搬家,极尽耐心。
慕苓夕则负责生活的琐碎,亲自为她梳头,挑选衣服,当然她也不会忘了慕宁儿,两个孩子在她的照顾下,渐渐有了笑容。
但是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很快便被来自北境的八百里加急打破。
这日朝会,北境守将,定远将军秦泽的紧急军报被呈送至御前。军报中提及了两件看似无关,却都透着诡异的事情:
其一,位于北境东北方向的玉尘山,本因草木葱茏的盛夏时节,竟在三日之前毫无征兆的天降大雪,覆盖了整个山脉,寒气蔓延,导致山脚下最大的城池玉鸾城及周边村镇遭遇了罕见的寒灾。田地洞毁深处洞壁,百姓缺衣少食,苦不堪言,当地官员束手无策,这才求助军府。
其二,与本境接壤的北海近海区域,近月来,屡有不明身份的船只出没,行事诡秘。有海边渔民隐约看见那些船只似乎在用某种特质的渔网,捕捞鲛人!已有数起鲛人失踪的传闻,引得北海鲛族躁动不安。
秦泽在军报中直言,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过于巧合,且都非寻常天灾人祸,背后恐有蹊跷,或许与西漠或某些隐秘邪修有关。故火速上报,请求朝廷定夺。
龙椅上的周衍阅罢,眉头紧锁。玉鸾城寒灾关乎数万百姓生死,北海异动则可能牵动更大的局势,他当即下令,命两位丞相全权负责此事,统筹赈灾,调查异象,平息事端。
退朝后,三人立刻在书房商议。
“玉鸾城寒灾。北海捕鲛……”白景远看着军报副本,手敲着桌面,“这捕捞鲛人,听着像是崔木凉那帮人会干的阴损事!鲛人泪,鲛人绡,乃至鲛人本身,对邪修来说都是上好的材料或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