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那么多?”萧霁华打断她,语气终究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气:
“就是因为你没想那么多!那是崔木凉!他对你存着什么龌龊心思,你难道不知?你跳下去,正中他下怀,他求之不得!他那一掌若是刻意避开要害,将你擒住,或是直接打在你灵台之上毁你根基,你让我……你让我和景远怎么办?你让远在九重天的帝尊和辰王殿下怎么办?!”
他越说越气,更是后怕不已,声音拔高了些许:“他是什么人?得不到就想毁掉,他不仅要你死,更要你在死前受尽屈辱折磨!你总是这样!看似懒散,骨子里却比谁都执拗,冲动起来什么都不顾!在昆仑山是这样,下了凡还是这样!你让我们……”
他看了一眼旁边一脸懊悔的白景远,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更重的话咽了回去,但胸膛仍因情绪激动而微微起伏。
白景远见萧霁华罕见地动了真怒,原本还想劝萧霁华消消气,但听着师兄字字诛心的分析,每一句都戳在要害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他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慕苓夕被萧霁华训得眼眶发红,也知道这次确实太过冒险,也知道是为她担心,也没有辩驳:“师兄……我,我下次一定注意……”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萧霁华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无奈。打?舍不得。骂?看她这虚弱的样子,重话也说不出口了。讲道理?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事到临头控制不住那颗赤诚冲动的心。
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面对这个师妹,比处理一天朝政还要耗费心神。
沉默片刻,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或许能让她稍微收敛的「杀手锏」,语气带着无奈的郑重:
“阿苓,你可知,今日之事,若让师尊知晓……”他刻意顿了顿,看到慕苓夕肩膀微抖了一下,才继续道,“以他老人家的脾气,定不会轻饶了你。届时,莫说是你,便是我和景远,也少不得一同领罚,去思过崖面壁都是轻的!”
一直没敢插话的白景远听到这话,也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这三师叔的严肃苛刻他也是有所耳闻的,那毫不留情的连坐式惩罚,连他这个师侄都害怕。
见慕苓夕终于露出了些许惧意,白景远轻轻叹了口气,握住她微凉的手,他虽然不像萧霁华那般严厉,语气同样沉重:
“阿苓,师兄说的没错。师兄生气,不是因为你不该救人,而是因为你用了最危险,最不计后果的方式!”
他望着她逐渐湿润的眼睛:“我们是后怕。我和师兄不怕你闯祸,不怕你任性,但我们怕你受伤,怕你疼。”
他声音有些发颤,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你总是不计后果,可曾想过,若是你真出了事,让我和师兄,怎么面对往后的千万年?”
“师兄搬出三师叔也不是真要告状。”他看了眼一旁沉默的萧霁华,声音恳切,“是他害怕他管不住你,只是想让你记住,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慕苓夕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白景远的手上,她真切的感受到,她这一跳,有多吓人,也让他们有多害怕。
“我和师兄不是要束缚你。”白景远轻轻擦去她落下的眼泪,“只是想说,下次冲动前,想想我们在你身后。你的命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所有在乎你的人的。”
萧霁华站在一旁,听着白景远这番肺腑之言,神色依旧凝重,但眼神深处也闪过一丝动容。
慕苓夕的眼泪落得更急了。
她反手握住白景远的手,抬起泪眼看向萧霁华,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师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他们不是要绑住她的翅膀,只是怕她折翼坠落。
“我不会了……”她用力摇头,泪水沾湿了鬓角,“不会这样了……”
她说着,目光在萧霁华和白景远之间来回,像是要让他们看清自己眼底的认真。
萧霁华见她终于听进去了,缓步走了过来,也坐到床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语气终于软化下来,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未尽的后怕:“记住你说的话。好好养伤,不许再胡思乱想。今日之事,不会引发动荡,一切有我和景远。”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慕苓夕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白景远伸手接过萧霁华递过来的手帕,替她擦眼泪,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好了,不哭了,养好伤最要紧,”
慕苓夕重重点头,把涌到嘴边的哽咽又咽了回去。
接下来,慕苓夕被萧霁华强制压在丞相府休养。在萧霁华的精心调理和白景远寸步不离的守护下,伤势总算稳定下来,逐渐好转,就是脸色依旧比平日苍白几分。
萧霁华则雷厉风行的将端阳夜惊变的所有后续事宜处理妥当。秦紫筠被掳的消息被封锁,秦府内外加强了守卫。朝野上下,除了核心几人,其余人对此事一无所知。
这日午后,萧霁华像往常一样在书房处理着公务。慕苓夕不愿意闷在青玉苑,便挤在了萧霁华书房的暖阁里。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憩,白景远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卷卷宗看着,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忽然,下人来报,秦夫人带着秦紫筠在外求见。
萧霁华让人将二人请至偏厅,慕苓夕和白景远也起身,准备一同前去。
偏厅内,林氏一身素净衣裙,未施粉黛,面容憔悴,眼下的乌青显示出她多日未曾安眠。秦紫筠经过那夜的惊吓,似乎沉默了些,此刻乖巧的依偎在母亲身边。
见到萧霁华,慕苓夕和白景远一同进来,林氏松开女儿的手,未等三人开口,竟“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秦夫人,这是何故?快请起!”萧霁华一惊,连忙上前欲扶。
慕苓夕和白景远也面露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