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天光未亮,边境将军府笼罩在一片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白景远悄无声息的回到府中,周身带着夜路的微凉。秦止刚巡视完城防回来,正在院中与副将赵永交代事务,见他归来,立刻挥手让赵永退下,快步迎上前。
“白公子。”秦止抱拳行礼,目光敏锐的落在白景远比平日凝重的神色上,“清风崖那边……”
“隐患已除,是个叫冥河的邪修。”白景远声音有些低沉,抬手制止了秦止即将露出的喜色,“但事情有变。”
他引着秦止走进旁边的偏厅,布下一道隔音结界,这才继续道:“我可能中了暗算。”
秦止脸色骤变,握紧了佩剑:“伤在何处?可需立刻唤医官?”
“并非寻常伤势。”白景远摇头,“那冥河最后自爆,化出一道诡异的血丝钻入我体内。我用灵力反复探查,却寻不到丝毫痕迹,身体也并无不适。”
他抬眼看向秦止,眼神凝重:“正因如此才更危险。秦将军,此事仅限于你我知晓。对外宣称「东风」已被清除,边境无忧。绝不能让军心浮动,更不能让西漠探子察觉分毫。”
秦止立刻明白了其中利害。白景远地位等同于萧霁华,也有萧霁华同等权柄,若他出事的消息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末将明白!”秦止抱拳躬身,语气坚定,“白公子放心,清风崖之事到此为止,绝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好。”白景远微微颔首,“我需要一间静室详查此事,至于边境防务,就交有劳秦将军了。”
“末将必竭尽全力,稳定军心。”秦止郑重道,“白公子,您……若有任何需要,随时传唤。”
白景远进了给他安排的静室,布下数层隔绝禁制,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神识内敛,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自己的经脉,丹田,识海,甚至连最细微的末梢神经都不放过。
灵力运转流畅无阻,丹田饱满,神魂稳固清明……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那缕血丝如同彻底蒸发了一般,找不到任何痕迹。
可他确信那不是幻觉!冥河那诡异的笑容,那决绝的自爆,还有血丝入体那一瞬间的微凉,都清晰无比!
“到底是什么!”
白景远眉头紧锁,在脑海中飞速翻阅着师尊道元天尊传授的各类典籍,游记,杂文,以及自己游历三界的各种奇功异法,诅咒邪术。无论是针对神魂的咒杀,侵蚀灵力的蛊毒,还是潜伏期的剧毒,总该有些许蛛丝马迹。
然而,没有!
这种未知,才是最令人不安的!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由墨转为灰白。白景远徒劳的探寻了一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敌人不会给他慢慢研究的时间。
他取出了传信的金符纸:
「清风崖敌首冥河伏诛,然其自爆化为血丝入体,身体无恙,但探查无果。此物诡谲,恐非善类,吾心难安。边关重责在肩,望师兄与阿苓协查根源,早做筹谋。」
写罢,将其折成纸鹤,瞬息千里,直奔京城丞相府而去。
师兄,阿苓,但愿你们能查出来……
……
而在书房的萧霁华和慕苓夕,一夜未眠,他们担忧着清风崖的情况,等着白景远的消息。
这时,一道金光落在书案,二人赶忙去看上面那焦急的字迹。
“血丝入体,探查无果?”慕苓夕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怎么会探查不到?景远修为高深,神识敏锐远超常人,怎么可能有东西在自己身体内却找不到?”
她急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是不是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奇毒?或者……是针对神魂的诅咒?”
萧霁华虽面色凝重,但相对冷静,他反复看着信上的描述,沉吟道:“先别慌,景远说他身体并无不适。若是剧毒或者诅咒,即便潜伏,也总该有些征兆,不至于如此……干净。”
“干净?”慕苓夕停下脚步,抓住这个词,“对!太干净了!就像……就像那东西根本不存在一样!可它明明钻进去了!”
她努力回忆着自己之前看过的那些杂书:“有些阴邪的蛊虫或者魂咒,初期确实很难察觉,但总会与宿主灵力或神魂产生一定的排斥或融合迹象,不可能完全无迹可寻啊!”
萧霁华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是他陷入深度思考时的习惯:“排除掉及时杀伤和潜伏性伤害两种可能……苏雨梦费尽心机,派出冥河这等角色,难道只是为了给景远一个‘惊喜’?为了让他疑神疑鬼?”
“不可能!”慕苓夕立刻否定,“她恨景远入骨,绝不会做无用功,此举必有深意!”
她强迫自己冷静,模仿着萧霁华的思维方式:“如果……如果这东西本身,不具备直接伤害能力呢?那它的作用是什么?”
萧霁华眼中精光一闪,接上她的话:“如果它本身不造成伤害,那么它的价值,可能在于其「存在」本身,或者其引发的「后果」。”
他站起身,望着阴沉的天气:“让一个顶尖战力时刻处于未知的威胁下,本身就是一种消耗。但苏雨梦的目标若只是消耗景远,代价未免太大。”
慕苓夕顺着这个思路,大脑飞速运转:“存在本身?引发后果?这就像……就像一个信号?或者一个……标记?”
这个词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标记?!”萧霁华猛地转过身,目光变得郑重,“继续说!”
“我……我只是突然想到。”慕苓夕被他的目光鼓励,努力组织着语言,“如果那东西像一个烙印,打在了景远身上。那么拥有特定方法的人,是不是就能……随时找到他?无论他在哪里?”
萧霁华深吸一口气,缓缓接了话:“不只是找到他。如果这标记不仅能被感知,还能被……利用呢?比如,在需要的时候,通过某种方式激活它,造成局部影响。或者更可怕的,将他作为一个精准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