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立刻心领神会，连忙接过话头，语气更是充满了惋惜和不平：“可不是嘛！裴妹妹虽说性子直爽了些，但到底是萧丞相明媒正娶的夫人，这相府内院之事，本应是她分内之事。如今却……唉，让她终日休养，连今日这般盛宴都不得出席，实在是……可惜了了”
这番话，暗示慕苓夕把持相府，排挤正室夫人，也让不明真相的人对裴翡产生同情，给慕苓夕扣上善妒不容人的帽子。另外，还想借此试探慕苓夕对裴翡这个名字的反应。
慕苓夕岂会听不懂这弦外之音？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甚至端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了拨浮沫，动作优雅从容，连眼皮都没抬，淡淡的声音中透着贵女的威严：
“二位夫人真是热心肠，不过相府内务如何安排是丞相的家事，更是陛下的旨意。裴氏需静养，是太医的诊断，也是为他自身着想。至于本官是否劳累……”
她缓缓抬眼，目光清冷的扫过高氏和吴氏，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能为陛下为朝廷分忧，是本官的荣幸，何来辛苦之说？倒是二位夫人，有闲心操心丞相家事，不如多花些心思相夫教子，恪守妇德，方是正理。”
慕苓夕这番毫不客气的回应，让安国公夫人和高顺夫人不仅没占到便宜，反而被怼的哑口无言。也让那些还想借机生事的人心生忌惮。同时也让萧霁华后续的调查少了些无关人等的干扰。
百花宴散后，慕苓夕婉拒了皇后乔毓楠留她说话的好意，见了见慕宁儿之后，匆匆回了丞相府。
书房内，萧霁华已等候多时。
“如何？”见慕苓夕进来，萧霁华放下手中卷宗，问道。
慕苓夕神色沉静，缓缓道来：“安国公夫人高氏，与其弟妹，也就是高顺之妻吴氏，一唱一和，试探之意明显。她们先是旁敲侧击军需事务，见问不出什么，便转而提及裴翡言语间颇有挑拨与探究之意。”
她走到书案前，指尖蘸了茶水，在桌面写下几个关键词：“高顺，户部，军需审计，吴氏，裴翡。”
然后划了一条线，将吴氏与裴翡相连。
“师兄。发现了吗？”慕苓夕抬头看向萧霁华，“高顺夫妇对军需的关注，超出了其本质范畴。而他们突然提及被我们冷处理的裴翡，更像一种……搅乱视线，转移焦点的尝试。或许他们察觉到了我们在查军械案。心中不安，便想用裴翡这个丞相家事来干扰我们。或者，试探我们对相府内部的控制力，看看是否有机可乘。”
萧霁华凝视着桌面渐渐蒸发的水痕：“分析的有理。高顺身为户部侍郎，职权部直接涉及军工制造，但对采购预算，物资结算拥有审计监督之权。若他想在军需上做手脚，并非没有操作空间。而安国公府……与我们有旧怨，且树大根深，完全有能力编织这样一张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沉沉的夜色：“吴正是突破口，但吴正只是卒子。高顺夫妇的异常反应，尤其是他们对裴翡突然的关心，恰恰说明他们与吴正背后之事脱不了干系，甚至可能……裴翡当初能轻易买到那只毒簪子，其中未必没有安国公府顺势推波助澜，想借她之手扰乱相府的影子。”
慕苓夕眼中寒光一闪：“若真如此，其心可诛！那我们接下来……”
“双管齐下。”萧霁华转身，语气果断，“首先，集中力量，深挖吴正的所有社会关系，尤其是与高顺妻族吴氏的关联，务必找到确凿证据，理清他们是如何将蚀符沙掺入军械流程的。再者，对高顺及其家眷，安国公府核心人物，实施严密监控，记录其一切异常往来和资金流动。但要外松内紧，绝不能让他们觉察已被盯上。”
他走到慕苓夕面前，目光凝重：“阿苓，京城这边的暗战，此刻重心已明确。安国公府和高顺就是我们要钓的大鱼。边境有景远，京城就靠你我稳住局面，揪出这祸国殃民的蛀虫！”
……
边境，枫叶关。
战事进入了短暂的僵持阶段，西漠军连日进攻受挫，尤其是忌惮白景远的存在，攻势稍缓，转而开始巩固营地，似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这给了白景远和秦止宝贵的追查时间。
将军府内，烛火摇曳。白景远和秦止对坐，中间摊开着军械调配记录和人员名册。
“吴正这几日有何异动？”白景远指尖点着名册上吴正的名字，问道。
秦止眉头紧锁：“按您的吩咐，派了最得力的精锐日夜盯着。这家伙狡猾的很，表面上一切正常，按时点卯处理公务，但暗地里……他每隔两日深夜时分，都会去关内一家叫「醉红尘」的酒馆后巷子，看似是倒泔水，但每次都会在一个固定的墙角砖缝里塞点东西或取点东西。”
“传递消息！”白景远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是单线联系，可知与他接头的是谁？”
“对方积极其谨慎。”秦止摇头，“每次都是不同面孔的乞丐或流浪汉去，而且绕城几圈后就混入人流消失，难以追踪源头。我们怕打草惊蛇，没敢靠太近。”
白景远沉吟片刻，忽然问道：“那批有问题的箭矢，现在何处？按计划配发了吗？”
“按您的吩咐，已登记入库，但尚未大规模配发，只是……”秦止顿了顿，“昨日，吴正以「优先装备精锐，测试新械效能」为由，签署了调令，将其中一千支问题箭矢，调配给了戍守西侧清风崖前沿哨所的「锐军营」。”
“清风崖？锐军营？”白景远目光一凝。清风崖崖地势险，要是枫叶关侧翼的重要支点，但一旦遇袭，也是压力最大的地方。锐军营是秦止麾下一支劲旅，营校尉张虎是秦止的心腹。
“张虎知道这批箭有问题吗？”白景远追问道。
“绝对不知！”秦止肯定道，“调令手续合规，张虎只当是得了最新装备，还摩拳擦掌准备给西漠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