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沉吟了片刻。她当然明白这个“麻烦”可能有多大,但看着床上重伤虚弱却仍在为他人着想的年轻人,她眼中的犹豫渐渐被坚定取代。她点了点头,声音平稳:“就依公子所言。我娘家……确实有十几年没走动的远亲,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 她看向我和哥哥,“狗蛋,画儿,你们记住了,宸小子是娘的表侄,以后就叫宸大哥。外人问起,就这么说。”
“哎,知道了娘。”哥哥憨厚地点头,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表哥”似乎接受良好,眼里只有对伤者的同情,没有太多疑虑。
我也点头应下:“嗯,宸大哥。”
龙渊宸见我们如此爽快应承,眼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更多的则是深沉的感激。他微微颔首,声音更加低弱:“多谢……伯母体谅。此恩……宸某铭记于心。” 他说完这段话,仿佛耗尽了刚刚积聚起的全部力气,眼皮又开始沉重地垂下,呼吸也变得绵长起来,显然是精力不济,又陷入了半昏睡的状态。
“你好好休息,别多想。”娘轻声嘱咐,替他掖了掖被角,“纪大夫说了,你伤得重,最需要静养。他每天都会来给你换药看诊,你安心就是。”
龙渊宸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便不再出声,只有胸口规律的微弱起伏显示他还在沉睡。
我们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掩上了门。
站在堂屋里,午后的阳光更加暖融,我却觉得心头那块石头并没有因为他的苏醒和坦诚而减轻多少,反而因他清醒后那份沉静从容的气度和周详的思虑,显得更加沉甸甸了。
“娘,”我低声开口,“这位宸大哥……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猎户或者行商。” 我适当地点出一点疑问,符合我的“观察力”。
娘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明显的疲色和忧虑:“是啊,气度谈吐都不凡,怕是来历不小。不过,既然他不想说,咱们也别多问。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只盼着他的人能早点找来,咱们也好了了这桩心事。” 她看向我,眼神复杂,“画儿,这次……真是让你受惊了。往后家里多了这么个人,你进出也要更小心些,尤其是你那些……‘特别’的地方。” 她意有所指地提醒我空间的秘密。
“我晓得的,娘。” 我挽住娘的胳膊,将头靠在她肩膀上,汲取着熟悉的温暖和力量,“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等他好了,走了,咱们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娘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没再说什么,但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许。
哥哥挠挠头,憨笑道:“我看宸大哥人不错,醒了就先道谢,还怕连累咱们。娘,妹妹,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咱们该干啥干啥。明天还得继续收拾新宅呢!”
哥哥的话像一阵朴实的风,吹散了些许凝滞的气氛。是啊,日子总要继续。山中的惊魂,床上的伤者,是插曲,但并非我们生活的全部。我们还有崭新的家要入住,有充满希望的未来要奔赴。
我抬起头,透过堂屋敞开的门,看向院子里明媚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人救活了,第一步算是稳住了。接下来的路,一步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