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奶奶施治后,孩子沉沉睡去,眉宇间那纠缠多日的痛苦终于化开,呼吸也变得匀停。我看着那张稚嫩却饱受折磨的小脸,胸中一股郁气盘结不散。桃花瘴,子母阴煞,对一个垂髫孩童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这已非寻常黑堂口敛财,其心可诛,其行堕魔!
王胖子和赵晓波已被我打发去歇息,屋内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蟒天龙依旧盘踞,黄小跑蜷在角落打盹,胡翠花与黄三太奶静立堂单两侧,而白家奶奶的身影已然回归仙班。
我踱步到窗前,夜色浓稠如墨,风雪虽停,那股子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并未散去。指尖拂过腰间那枚温润多年的老玉,冰凉的触感让我心绪稍定。寻常仙家手段,破邪、治病、清理门户尚可,但面对这种根植于至阴至邪、近乎魔道的诅咒,我隐隐感觉,自身与堂上仙家们的力量,似乎仍差了一线至关重要的、能够彻底涤荡污浊、震慑邪魔的煌煌正炁。
脑海中浮现出日间清理那两个黑堂口时,胡天刚那凌厉无匹的兵戈煞气,足以横扫那些不成气候的邪祟,可面对这缠绕孩童本源、阴损至极的煞咒,却需更精纯、更本源的正道之力。
念头及此,一段尘封的记忆浮上心头。那是幼时随家中长辈拜谒一座荒僻道观,观早已破败,神像蒙尘,唯有一尊王灵官神像,虽彩漆剥落,但那怒目圆睁、手执金鞭的凛然神姿,却深深烙印在我心中。长辈曾言,灵官祖师监察三界,纠察善恶,专司降魔祛秽,其神威最是刚猛浩大。
或许…这便是那一线契机?
心念一动,便不再犹豫。我转身走回堂屋正中,对虚空中的仙家们道:“诸位,此事背后恐涉魔道,寻常手段恐难根除。我欲焚表上疏,结缘王灵官祖师,借祖师神威,涤荡妖氛,彻查根源。”
蟒天龙巨大的头颅微微抬起,浑厚的声音在我灵台响起:“灵官祖师乃道门护法,神威如狱,若能得祖师垂青,自是善莫大焉。弟马心念既正,可试之。”
胡翠花清冷开口:“灵官神力至刚至阳,正是那阴煞咒术的克星。只是结缘不易,需心诚法正。”
黄三太奶也点头:“老身看那孩子身上的煞气,源头恐怕不简单。若能请动灵官祖师法驾,方能万无一失。”
得到仙家们认同,我深吸一口气,净手,焚香。没有华丽的法坛,只有一颗赤诚求索之心。我取来黄表纸,研磨朱砂,凝神静气,将孩童遭遇、煞气表征、自身推断以及恳请祖师垂怜、助我破邪除魔的意愿,一一书于纸上。字迹不敢有丝毫潦草,心念随着笔尖流淌,仿佛在与冥冥中的存在沟通。
书毕,我手掐灵官诀,脚踏魁罡,口中低声持诵王灵官神咒:“仰启神威豁落将,都天纠罚大灵官……三界大魔皆拱手,十方外道悉皈依……神光耀天地,金鞭扫妖氛……”
起初并无异状,只有炉火与我诵咒之声相应和。然而,随着咒文一遍遍持诵,我渐渐感觉周身气息开始变化。体内原本温和流转的出道仙家灵力,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火星,开始变得灼热、激昂。眉心祖窍处隐隐发胀,似有金光欲破壳而出。
就在我凝神贯注,将全部心神投入诵咒之时——
“轰!”
一声并非响在耳中,而是直接震荡在灵魂深处的雷鸣乍响!
眼前猛地一亮,并非屋内的炉火之光,而是一道辉煌煊赫、难以言喻的金红色神光,仿佛自九天之上垂落,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无与伦比的威严与力量,堂屋内原本盘踞的仙家气息在这神光之下,都显得温顺而渺小。
光芒核心处,一尊顶天立地的虚影缓缓凝聚。并非具体的容貌,只能感受到无边的威严、凛然的正气,以及那足以令一切邪魔胆寒的煌煌神威!他手中仿佛执着一柄金鞭,虚悬于空,目光如电,扫视虚空。
在这一刻,我感觉自己渺小如尘埃,却又仿佛与这浩瀚神威连接在了一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刚猛霸道却又纯正无比的力量,如同温暖的熔岩,缓缓注入我的四肢百骸,融入我的灵台识海。
我手中的黄表朱疏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投入那神光影中。
一个宏大、威严、不容置疑的声音,直接响彻我的神魂:
“准!”
没有多余言语,只有一个字。
下一刻,漫天金红神光如长鲸吸水般收敛,那顶天立地的虚影也瞬间消失无踪。
屋内恢复了原样,炉火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我站在原地,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灵台清明无比,感知力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更重要的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至阳至刚、凛然不可犯的神力种子,已经扎根在我的丹田和识海深处,与我的出道仙家灵力水乳交融,却又泾渭分明。
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带着一股涤荡污秽、震慑邪魔的煌煌正气。
胡翠花、黄三太奶,甚至盘踞的蟒天龙,此刻都微微垂首,以示对刚才那缕降临神威的敬意。黄小跑早就醒了,缩在墙角,小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敬畏。
“恭喜弟马,得灵官祖师赐福结缘。”蟒天龙浑厚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
我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对着虚空,对着刚才神光降临的方向,深深一揖。
“多谢祖师!”
此刻,窗外天际,已泛起一丝鱼肚白。
新的一天来临,而我也已不同。带着灵官祖师赐下的神力,那隐藏在暗处、对孩童施以毒手的魔崽子,你的末日到了!
我目光锐利,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已有计较。采集寅时无根水为孩子彻底根治后,便是犁庭扫穴,揪出那罪魁祸首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