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箱倒柜找了整整一上午,愣是没找到爷爷那本古棋谱。那书皮是靛蓝色的,上面用毛笔写着《梅花谱》三个字,里面记载了不少古代珍珑棋局。我记得小时候还见爷爷经常翻看,可如今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连个书影子都没见着。
奇了怪了,难不成让耗子叼走了?我一边嘀咕着,一边从炕上爬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哎呦喂,丁大仙儿,您这可冤枉好人了!我们黄仙家虽然偶尔顺只鸡,可从来不偷书啊!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从我背后响起,吓得我差点从炕上栽下来。一回头,只见一只通体金黄、尾巴蓬松的黄鼠狼正蹲在窗台上,两只前爪抱在胸前,一脸委屈地看着我。
黄小跑!我松了口气,你他娘的进来不能先吱个声?吓死老子了!
黄小跑是我堂口上的护身报马,本体是只黄鼠狼,修炼了三百多年,道行不浅,就是性格太跳脱,整天没个正形。他后腿一蹬,轻巧地落在我肩膀上,一股子骚味直冲鼻子。
哎呦我去!我一把将他拎下来,你又上谁家鸡窝浪去了?这一身味儿!
黄小跑被我拎着后脖颈,四爪在空中乱蹬:冤枉啊丁大仙儿!我这是天生的体香!咱黄仙家的贵族气息!
贵族个屁!我把他扔到炕上,赶紧的,变个干净人形,我有正事儿问你。
黄小跑在炕上打了个滚,一阵黄烟过后,变成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金黄色的头发支棱着,眼睛滴溜溜转,嘴角还带着坏笑,活脱脱一个街头小混混的架势。就是屁股后面那条大尾巴还露在外面,一甩一甩的。
咋样,帅不?黄小跑冲我挤眉弄眼,昨儿个看电视学的,现在小姑娘都好这口!
我抄起炕笤帚就要揍他:少废话!我问你,见没见我爷爷那本《梅花谱》?蓝皮儿的?
黄小跑一缩脖子,躲过炕笤帚:别打别打!我想想啊...他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啊!想起来了!去年你二大爷家孩子来玩,拿那书垫桌脚来着!
我一拍脑门:我说呢!走,跟我上二大爷家找去!
黄小跑蹦下炕,尾巴一甩一甩地跟在我后面:丁大仙儿,听说您最近接了个大活儿?画里蹦出来个漂亮女鬼?
你消息倒灵通。我边穿鞋边说,那可不是普通女鬼,是被人用邪法封在画里几百年的怨灵。
黄小跑搓着手,一脸八卦地凑过来:长得俊不?有对象没?
我气得一脚踹过去:滚犊子!那是正经事儿!关系到人命关天!
黄小跑灵活地躲开,嬉皮笑脸地说:哎呀开个玩笑嘛!不过丁大仙儿,您要是搞不定,我认识个哥们儿,专门处理这种古画闹鬼的事儿...
你还有这路子?我半信半疑。
那可不!黄小跑一拍胸脯,潘家园摆摊的老刘,专门卖辟邪物件,前阵子还帮人处理过一幅会吃人的古画呢!
我摇摇头:这不一样。柳如是的情况特殊,是被邪法禁锢的怨灵,得从根上解决问题。
正说着,院门突然被推开,王胖子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肇中!我给你带午饭来了!猪肉炖粉条子,还热乎...哎呦我操!
王胖子一抬头看见黄小跑的人形,吓得差点把塑料袋扔了:这...这位是?
黄小跑一个箭步冲上去,自来熟地搂住王胖子肩膀:王哥是吧?常听丁大仙儿提起您!我是他堂口上的报马黄小跑,您叫我小跑就行!
王胖子一脸懵逼地看着我:肇中,这...这是...
啊,忘了介绍了,我无奈地说,这是我的护身报马,黄仙家的,叫黄小跑。平时不怎么着调,但关键时候还挺管用。
黄小跑已经自来熟地翻起了王胖子带来的塑料袋:哇!猪肉炖粉条!王哥您太够意思了!说着直接用手抓起一块猪肉就往嘴里塞。
王胖子看得目瞪口呆:他...他真是...仙家?
我叹了口气:算是吧,就是修炼得不太正经。
黄小跑嘴里塞得满满的,还不忘冲王胖子竖大拇指:王哥手艺不错啊!比丁大仙儿煮的那猪食强多了!
我抄起炕笤帚又要揍他,黄小跑赶紧躲到王胖子身后:王哥救命啊!你们出马弟子都这么暴力吗?
王胖子被逗乐了:哎呦我去,肇中,你们堂口上的仙家都这么有意思吗?
就他一个这样的,我无奈地说,别的仙家都正经着呢。
黄小跑从王胖子身后探出头来:那是他们装!蟒爷私下可爱看《乡村爱情》了,胡姑天天刷抖音,刁爷更绝,迷上网络小说了,天天追更《我当出马仙那些年》...
闭嘴吧你!我赶紧制止他,仙家的面子都让你丢尽了!
王胖子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哎呦我的妈呀,敢情仙家们也这么接地气啊!
黄小跑得意洋洋地说:那可不!现在都啥年代了,我们仙家也得与时俱进啊!说着掏出个手机,王哥,加个微信呗?
我一把抢过手机:你哪儿来的手机?
上次帮村口李寡妇找走丢的鸡,她送的谢礼!黄小跑理直气壮地说,智能机!能玩王者荣耀!
王胖子已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肇中,你这护法太有意思了!
我扶额叹息:让你见笑了...对了胖子,你来得正好,跟我去趟二大爷家,找本棋谱。
王胖子擦擦笑出来的眼泪:行啊,不过你得先吃饭,猪肉炖粉条凉了就不好吃了。
黄小跑已经又盛了一碗,蹲在门槛上吃得呼噜呼噜的:王哥说得对!丁大仙儿你快吃!吃完咱们好去找书,然后会会那个画里的漂亮女鬼!
我无奈地摇摇头,端起碗吃了起来。有黄小跑这家伙在,再严肃的事情都能整成东北二人转。不过说来也怪,被他这么一闹腾,原本因为柳如是的事情而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