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天刚蒙蒙亮,丁肇中就已经在香堂里忙碌起来。他身穿一件深蓝色道袍,腰间系着红色丝绦,正在一张黄表纸上用朱砂画符。每一笔都力透纸背,朱砂在纸上蜿蜒如龙蛇游走。
陈默蹲在一旁研磨朱砂,眼睛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师父,这五雷驱煞符真的能镇住黑煞神吗?
丁肇中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专注地画完最后一笔,才放下毛笔:符咒之力,三分在形,七分在心。心诚则灵。他拿起符纸轻轻吹干,去把桃木剑拿来,该开光了。
赵晓波从内室捧出一柄三尺长的桃木剑,剑身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他昨晚按照师父的吩咐,用艾草水将剑擦洗了三遍。
丁肇中接过桃木剑,平放在香案上。他点燃三炷香,恭敬地朝四方拜了拜,然后开始念诵开光咒语:天清地灵,日月光明,桃木为剑,斩妖除精...
随着咒语声,香炉里的香灰无风自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陈默和赵晓波屏住呼吸,看着师父手持新开光的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然后稳稳地收剑入鞘。
好了。丁肇中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法器齐备,只等李强来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刹车声。一辆黑色宝马停在店门口,李强搀扶着李二婶走了进来。与李二婶描述的意气风发不同,眼前的李强面色灰暗,眼窝深陷,走路时肩膀微微佝偻,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丁师傅...李强声音沙哑,眼神飘忽不定,我妈说您能帮我...
丁肇中锐利的目光在李强脸上扫过,注意到他眉心处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气。坐吧,说说你这一年都遇到了什么怪事。
李强坐下后,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生意突然就不好了...客人说水池里有怪味,但其实水质检测都合格。员工陆续辞职,说晚上值班时听到地下有哭声...他吞了吞口水,最可怕的是,我总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穿黑衣的老头站在我床头,说我占了他的地方...
赵晓波倒吸一口冷气,被陈默用手肘捅了一下。
丁肇中面色凝重:装修地下室时,你们挖到了什么?
李强眼神闪烁:就...就是些碎砖烂瓦...工头说是老房子的地基...
说实话!丁肇中突然提高声音,吓得李强一哆嗦,黑煞神已经缠上你了,再隐瞒只有死路一条!
李强脸色煞白,终于崩溃:挖到了一副棺材...不完整了,就剩几块骨头...工头说可能是无主老坟,我们就...就悄悄处理了...
李二婶惊骇地看着儿子:强子!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丁肇中长叹一声:造孽啊!惊扰亡魂,难怪黑煞神压运。他站起身,现在立刻带我们去你的洗浴中心,必须在午时前开始法事。
一行人驱车来到城西的碧水蓝天洗浴中心。从外面看,这是一栋四层楼的豪华建筑,大理石墙面光可鉴人,但走近后,陈默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好冷...赵晓波搓着手臂,这大夏天的,怎么感觉阴风阵阵的?
丁肇中从布袋里取出罗盘,只见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洗浴中心的右侧。阴气最重的地方在哪?
李强指向右侧:那边是员工通道,通往...地下室。
带路。
李强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钥匙打开了侧门。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某种说不清的腐朽味道。陈默掏出随身携带的温度计,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温度只有15度,比外面低了将近20度。
沿着楼梯下行,灯光越来越暗。地下室里堆放着各种清洁用具和备品,墙角有一块明显是新砌的水泥墙。
就是那里。李强指着那面墙,声音发抖,挖到棺材的地方...后来我们给填平了...
丁肇中点点头,开始布置法坛。他让赵晓波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点上红蜡烛,陈默则在中央铺开一块黄布,摆上香炉、符纸和桃木剑。
李强,跪下。丁肇中命令道,向四方磕头谢罪。
李强战战兢兢地跪下,开始磕头。就在他磕到第三个时,地下室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灭了两支蜡烛。温度骤降,陈默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
来了。丁肇中沉声道,迅速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然后拿起桃木剑开始踏罡步斗,天清地宁,阴浊阳清,开我法眼,辨明真形!
香炉里的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转眼间就烧到了底。突然,赵晓波指着那面新墙尖叫起来:师父!墙上有黑影!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水泥墙面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像是渗出的水渍,但轮廓分明,隐约可见一张扭曲的老人面孔。
大胆阴灵!丁肇中厉声喝道,为何纠缠生人?
地下室里响起一阵诡异的呜咽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的...家...还我...家...
李强吓得瘫软在地:就是...就是我梦里那个声音!
丁肇中从布袋里掏出一把糯米撒向黑影:尘归尘,土归土,阴阳两隔,何必执着?说出你的冤屈!
黑影剧烈晃动,呜咽声变成了愤怒的嘶吼:他们...挖开...我的坟...骨头...散了...家没了...
陈默壮着胆子问:老人家,您是哪年过世的?可还记得姓名?
黑影似乎平静了些:光绪...二十三年...姓周...秀才...
丁肇中与陈默对视一眼,光绪二十三年是1897年,距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年。
周秀才。丁肇中语气缓和下来,惊扰您的安息确实不该,但您纠缠生人也有违天理。今日我为您超度,送您往生极乐,如何?
黑影又晃动起来:不...我要...我的家...
李强突然爬上前,连连磕头:周老爷!我错了!我给您重修坟墓,年年祭拜!求您放过我吧!
丁肇中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周秀才,您也听到了。他愿意补偿。若您执意纠缠,只会损阴德,误了往生机缘。
黑影沉默了片刻,渐渐缩小成一个小点。丁肇中抓住机会,迅速点燃一张往生符,念诵往生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随着咒语声,地下室的温度开始回升。就在众人以为法事即将成功时,那个黑点突然爆开,化作一团黑雾向李强扑去!
不好!丁肇中大喝一声,桃木剑直指黑雾,黑煞神现形了!晓波,五帝钱!
赵晓波手忙脚乱地扯下脖子上的五帝钱串扔给师父。丁肇中凌空接住,将五帝钱串套在桃木剑尖上,剑身顿时金光大作。
陈默,念金光神咒!
陈默立刻双手结印,高声念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金光与黑雾在空中相撞,发出刺耳的嘶嘶声。李强蜷缩在角落里,裤裆已经湿了一片。李二婶则跪在地上不停念佛。
周秀才!丁肇中额头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您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我打得您魂飞魄散!
黑雾中传来一声长叹,终于渐渐散去。地下室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丁肇中踉跄了一下,被两个徒弟扶住。他脸色苍白,但眼中透着欣慰:走了...超度了...
李强爬过来抱住丁肇中的腿,哭得像个孩子:丁师傅...谢谢您...谢谢您...
丁肇中疲惫地摆摆手:先别急着谢。黑煞神虽已驱散,但因果未了。你必须兑现承诺,为周秀才重修坟墓,年年祭扫。否则...
我一定做到!我发誓!李强连连点头,我明天就找人选址修坟!
回到香堂已是傍晚。丁肇中瘫坐在太师椅上,连喝三杯热茶才缓过气来。陈默和赵晓波也累得不轻,但眼中满是兴奋。
师父,您太厉害了!赵晓波崇拜地说,那招五帝钱加桃木剑,简直神了!
陈默则若有所思:师父,我查了地方志,光绪年间确实有个周秀才,据说才学很好但屡试不第,后来郁郁而终...
丁肇中点点头:阴灵最怕被遗忘。记住他,祭奠他,他就不会变成恶煞。他忽然严肃起来,不过,李强还有事瞒着我们。
两个徒弟一愣:什么事?
他发现棺材时,肯定不止是几块骨头那么简单。丁肇中眯起眼睛,周秀才的怨气这么重,尸骨恐怕遭到了亵渎...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陈默接起来,脸色渐渐变了:师父,是李二婶...她说李强回家后突然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别打我...
丁肇中猛地站起身:果然如此!准备法器,我们得再去一趟!